soho广场的街边树荫。
夏岁坐在路边的长凳上，看着外卖小哥跑前跑后地忙活着，几分钟后，小哥拿着一瓶冰镇的饮料走了过来。
“给，”他把饮料递给夏岁，“夏小哥你脸色好差，怎么不回去休息一下？”
夏岁勉强扯了扯嘴角：“你不也一样出门就上班？”
“嘿，生活所迫嘛。”外卖小哥挠了挠头，在他旁边坐下，“我还是找了个地方睡了半小时的。”
他见夏岁没再接话，便也不吱声了。他们俩本就是陌生人，只是极其偶然的被拉入了同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玩了场莫名其妙的游戏，才勉强算认识了。现在一个尚且在混乱中，另一个对情况不明所以，自然没有那么多话可谈。
夏岁纠结一阵儿，使劲揉了把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他觉得自己得先搞清楚状况，那个方舟系统究竟是让他穿到了十几年之后，还是直接把他打包送到另一个平行世界？
他这么想着，便问外卖小哥：“你能把手机借我用用吗？”
他微微顿了一下，又补充：“是智能机吗？”
可能是这个补充太愚蠢，原本已经在翻衣袋的外卖小哥抬头瞥了他一眼。夏岁觉得对方的眼神里透出了那么一股鄙夷。
他于是默默咽下了后半句“没有的话找个网吧吧”。
所幸十几年的科技发展还没大到让他连新型智能机都不会使用的程度，他摸索着打开了网页的搜索页面，背对外卖小哥，笨拙地用一指禅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出了自己的名字，双眼紧盯着迅速刷新出来的搜索页面。
但结果很快让他失望了，页面上没有任何与他相关的信息。他又试着输入他的妹妹、父母甚至是他能想到一切相关人的名字，但面对的无一例外都是干干净净的搜索结果。
记忆中那些曾轰动一时的新闻，就像一缕轻烟般飘飘忽忽地消失在阳光下，除了他自己和他的记忆，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它们存在过。
外卖小哥在他背后伸着脖子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凑上来看手机屏幕，瞧见了那一栏的历史纪录后，露出了种想笑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没想到看着夏小哥挺稳重一人，还是挺自恋的哈。”他憋着笑。
夏岁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不好说自己跟对方差了十多年的距离，甚至是两个世界的距离。
别人的剧本顶多是个大逃杀，他倒好，重生、穿越、逃杀，要素俱全一样不落。
“不过说起来，我还真在一个地方见过你这名字，”外卖小哥收了手机，拆了电瓶车的锁，扶着车往马路牙子上走，“那还是本我以前看的很冷门的小说，里面有个角色也叫夏岁。”
夏岁微微一怔，连忙站起身跟了上去：“什么小说，讲什么的？”
尽管“夏岁”这个名字不算稀有，但他却本能地觉得对方说得那本小说有问题。
外卖小哥也没料到他会对此产生兴趣，他扶着电瓶车想了想，模模糊糊地说：“我是两三年前看的了，那故事是个灵异鬼故事，分成上下两卷，上卷讲一个富二代每天都能听到女人在耳边哭，上班看谁都觉得要杀自己，后来他查出来得了精神病，他再说有人要杀自己就没人信了。就这么过了两年，有一天他被发现在家里被杀了，人头不翼而飞。”
“这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富二代几年前在KTV醉酒玩死过个无辜的年轻姑娘，又用钱把这事压了下去，都说这事是女鬼索命来的。”
夏岁的嗓子眼有些紧，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
“下卷呢？”他问。
外卖小哥：“下卷嘛，讲的是那个死了的姑娘他哥的事，说他哥改头换面在富二代他爹的公司呆了好几年，终于和富二代关系熟了，于是他拼命收集那家公司的行贿证据，把公司搞垮了，然后杀了那个富二代，干完这一切后就自杀了。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夏岁。”
夏岁走到路边，靠着景观树停了下来。他撑着树干，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有些撑不住身体，心跳声却大如擂鼓，睁眼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但他还是努力稳住了声音：“这不对，这个故事的上下两部分是矛盾的。”
他听到外卖小哥的声音有些飘忽，遥远得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是啊，其实最奇怪不是这个，而是那本小说的叙述方式，它是倒叙的。”
“什……”
“故事里女孩的哥哥自杀后，按理说应该是结局了吧？但作者却新开一章，说他一睁眼回到了几年前。然后又开始顺着时间讲女孩被害，从叙事上完全说不清到底是他回到了过去还是单纯的回忆杀。”
夏岁撑着腿，侧头眯起眼看着外卖小哥，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心跳声也越来越大，大到几乎要盖过街上聒噪的喇叭声。视线里一片模糊，预感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似乎千万道无形的视线正盯着他，让他不堪重负，几乎要被压倒在地。
他无法控制自己地继续问下去：“为什么说奇怪？”
“因为啊，”只有一个模糊影子的外卖小哥说，“把已经讲过的往事再讲一遍，却讲得好像这件事发生在所有故事之后似的，就好像明明已经结束的故事又从头开始了，对于一本小说来说，这不是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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