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弹完,符衷站起来谢礼,下面的人鼓掌。符衷笑,他在人群中寻找季垚,季垚是宝贝,会发光,一眼就能看到。
季垚放下酒杯,跟众人一起鼓掌,他面上带笑,笑中有微薄的情意。
符衷忽然红了耳朵。
大家散了,季垚转身离开。只有陈巍还在下面死命鼓掌,笑得像个傻子。符衷跑下台顶了他一拳,陈巍竖了个拇指,说他牛逼。
季垚出了礼堂的大门,外面一阵风刮来,把他的头发吹乱了。
符衷掏出手机发消息:首长,您回公寓?
他看到季垚从兜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一条信息跳出来:嗯。
季垚利索,人狠话不多,他其实不善与人交流。符衷大学的时候就发现,季垚到哪里都是独自一人,穿得干净,四季穿衬衫,戴着印花的鸭舌帽。
过了一会儿,又跳出一条信息:头有点晕,回去洗个澡就睡觉,你声音小点。
季垚很少跟他说这么多话。
符衷笑着回了个好,把手机塞回兜里。陈巍看他春光满面,牙酸,损他:“瞅你这熊样,恋爱的酸臭味。”
符衷踹他一脚,架着他另一只胳臂,护送他回公寓去。陈巍困得冒泡,直打哈欠,符衷看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多。
符衷知道自己没恋爱,要是恋爱了,那一定是草莓酸奶味。
“爸,GRO-35的报告出来了。”二炮从书房出来,翻着几张打印纸,“飞机状况不错,驾驶员没有出现不适情况。”
二炮爹姓顾,叫顾岐川。他坐在客厅里,开着壁灯,脚下松软的地毯产自秘鲁。电脑亮着,手指夹一根雪茄。
顾岐川接过二炮手里的单子,理好顺序,仔细查看了一番:“看样子还不错,明天报给测试员,再多做几次试飞,然后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二炮给他爹泡了一杯大吉岭茶,说:“这个单子只做时间局?”
“军队那边还没来信,等两天让他们看看样机,可以就要,不要就算。”顾岐川抖抖雪茄的烟灰,“军队那边有他们自己的军工厂,咱们最大的客户就是时间局。”
“‘回溯’计划的合作谈得怎么样?签了多少订单?”二炮放了张绝版的猫王碟子,他从一个收藏家手里买来的。
烟雾中,顾岐川笑了一下,牵动了他眼睛旁一条伤疤:“谈得不错,能赚钱。季垚那边照常给我一张私人单,他倒是要求多。”
顾岐川的电脑旁摆着一副墨镜,他戴着墨镜是为了遮掉脸上的伤口。
二炮点点头,低头看手机:“他是A+,出任务的装备都是特制的,子弹头上要雕花,雕的都跟别人不一样。”
“化学部那边发来了一种新配方。”顾岐川把电脑给二炮看,“红色的结晶,填在子弹凹槽里,杀伤力是普通子弹的150倍。”
“不得了,这年头,子弹都能当炸弹使了。”
“季垚的那批货交给你,你弹头雕花手艺不错。这是私人订单,地下交接,新配方都用到季垚这批货上,其于不用。”
二炮啧了一声,季垚果真是不得了。他把单子接了,继续听猫王的碟。三叠在跟他发消息,给他传了签售会的照片。
顾岐川喝一口茶,淡淡道:“你在跟谁聊天?”
“一个很好的朋友。”
“这个点了,你的好朋友都不睡觉?”
二炮突然尬住,不知如何回答。他跟三叠聊天,能聊通宵,他不睡,三叠也不睡。
“你的手机一直嗡嗡响,这是特别关心提示音。”顾岐川把茶杯放下,看着自己儿子,“看来你非常看重这个朋友。”
“不是,爸......”
“我听到过你跟谁在打电话,你们那些事情,我都经历过。我未来的儿媳妇,可不能比你妈妈差。”
妈妈的照片摆在壁柜上,戴着围巾,旁边的瓷瓶里插着梅花,斜里逸出。壁柜上装着小灯,灯光温暖。
顾岐川说话总是淡淡的,不苟言笑,像一杆枪。只有说起亡妻的时候,才能柔和下来。他今年五十六岁,妻子已故十年。
“我们做军火生意,命都堵在枪口。当年我没保护好你妈,这件事让我愧疚了很多年。”顾岐川说,“如果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一定别让她受伤。”
二炮垂着手,攥紧了手机,父子俩陷入沉默。半晌,二炮说:“我知道,爸。我从没有忘记妈妈,我很爱她。”
顾岐川笑了笑,看着自己的手,手指僵硬地蜷曲两下,不似常人。他剪掉雪茄头,点燃,默默抽起来。
二炮上楼去卧室,顾岐川仍是坐在客厅里,看着亡妻的照片,照片下写着名字,白姓开头。回想旧时光景,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十年刚过去,岁月余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季垚扯掉领带,衬衣领子湿的,难受。他把衬衣挂起来,抚平了,琢磨着这衣服要洗,从领子下取出了领撑。
领撑纯金,铛锒作响,上面刻着自己的编号。黄金领撑是身份的象征,他想起自己平淡无奇的童年和少年,还有那个昏暗老旧的家。
父亲祖籍东北,祖上是猎户,经营猎场。辗转来北京,过世多年,死因不明。
季垚想到这里,就断了自己的思绪。有些事情不堪回首,无暇回忆。
不过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生活还在继续,春波尚绿,惊鸿照影。这么多年,他终于成了领子里藏着黄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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