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冬天来得早，十一月已经下了雪，晚上零下二三十度，野林子里的积雪能没过膝盖。山花飞了一个小时，到达东部赤塔市，过奇科伊镇，在一处浅滩旁降落。
季垚又睡着了，耳机里一首钢琴曲不停地循环，符衷没有听厌，山花开着消音系统，机舱内寂静，琴声轻微。山花唱了一路的歌，时而慷慨澎湃，时而委婉低吟。
山花唱歌都带着俄罗斯的调子，符衷时不时跟着他打节拍，季垚睡得死，沉沉的，头一点一点，砸在玻璃上。符衷心疼他，伸手轻轻把季垚的头拉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季垚身上香，头发也是燥燥的，靠在符衷肩上睡，鼻梁挺着，静默安宁。符衷垂眸看他，从战场和血腥中走出来的男人，此刻靠在他身旁，毫无戒备地做着梦，估计是个美梦，因为他唇线上挑。
“坐在峻峭的河岸上，瞭望我可爱的家乡，和那绿色的可爱的农场......”山花放着曲，用中文唱给符衷听，说这是民谣，叫《我走向急流的河畔》。
“魏首长怎么这么会唱俄国的民歌？”
“不只是民歌，战歌也会唱！我母亲是俄罗斯人，我小时候在俄国生活过一段日子，九月秒，谷物都分蘖了，坐在田埂上唱歌，赶着猎狗去打猎！”
“这不是蒲宁小说里的场景么，您真的经历过这种生活？”
“怎么不信呢？小说不就来源于生活！小说存在于头脑，而生活近在眼前，所以啊，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山花侃侃而谈，看起来一个糙汉，思想竟很深刻，与其外貌不符。符衷与山花交流了一下蒲宁和普希金，符衷说他最喜欢普希金的那首《致凯恩》。
符衷看看身旁的季垚，季垚没有醒，符衷唇角挑着春意，轻声念：“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面前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我的心狂喜地跳跃，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有了神往，有了灵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他的声音很轻，腔调顿挫，尾音盘桓，如诗人在行吟。山花没有唱歌，静静听他背诗。符衷看着季垚的侧脸，在他耳旁不远的地方慢慢把诗念完，钢琴淌进耳朵，温暖如风，柔如彩虹。
“《致凯恩》？普希金最有名的情诗，没想到你喜欢这一种。”山花笑道，把直升机停稳，“到地方了，把三土叫醒，咱们进山去！”
符衷听到哗哗的水声，往外看去，两山之间夹着一方湖泊，湖畔满是积雪，再远一些就是负雪的火山锥。山花跳下去，撑着腰环顾四周。
“首长，首长，您醒了么？到地方了，我们下去吧。”符衷帮季垚摘掉耳机，在他耳边轻声说，他控制自己的气息，让它们灌进季垚的耳道里。
季垚做梦，梦中琴声漫漫，有人一边弹琴，一边又在朗诵。他朗诵情诗，声音曼妙低回，朗诵完，琴音刚落，起身行礼，台下一片掌声。哦，原来是梦中的回忆，回忆大学里的场景。
符衷叫了季垚几回，山花在外面收拾自己的枪支和背包，季垚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搭在窗上看了会儿外面的风景。
“我们在哪里？又是赤塔的猎场。”季垚困倦地眯着眼睛打哈欠，“罢了罢了，就这儿吧，将就一下。”
“首长，外面冷，要不要加件衣服？”符衷把羊皮袄子递给他，季垚点点头，接过来穿在自己身上。
季垚把符衷赶下飞机，在机舱里磨蹭了一会儿，跳出来，把一杆枪丢进符衷怀里：“雷明顿M700，350英寸口径的，轻装，能当步枪用，试试，不合手的话换一把。”
雷明顿M700式霰弹枪，SWAT和全世界各种特种部队广泛使用，近距离杀伤武器。符衷握握枪托，抬枪瞄准，空枪射击几下，甚是顺手。
托着枪猛然回身，枪口正好顶在季垚心脏口，季垚低头看看，没动，符衷大惊，哗啦一下立起枪，忙道歉：“首长对不起！我只是想试试机动性能。”
季垚笑笑，抬手摸了摸冰冷的枪管，说：“这是把好枪，待会儿可别浪费了。”
符衷有些不放心：“首长刚才为什么不躲？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不会。”季垚把勃朗宁提在手中，“枪是好枪，走不了火。我信得过你，谋杀这种事你做不来。”
首长说话淡淡的，低头在自己腿上绑好防冻带，头发散了几缕，他抬手撩到脑后去。符衷听了他的话，心里甜，首长信得过他，就是莫大的荣耀。
季垚把枪支卡进武器袋，符衷约摸看了一眼，枪杆有十支，底下还塞着子弹盒，最惹眼的是两柄唐刀，刀鞘刻金。
符衷：“首长来的时候不是没带东西么，怎么突然拿出这么多武器？”
季垚把一顶头盔丢给他，随口说：“在直升机里随手掏掏就掏出来了。”
符衷不信，但没多说，免得首长嫌他多事。季垚扣好武器袋，挎在背上，看符衷正在穿防寒衣，走过去帮忙。顺手摸一把符衷的耳朵，被冻得红彤彤的，凉得像冰，季垚给他捂着。
“首长您背着这么多东西不累么？我帮您。”
“不用，没多少东西，我硬挺着呢，你不用操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