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樵山的温柔乡雨月楼么！楼下，红袖女郎送客去又招客来，她们一见店里的小厮牵来两匹骏马，纷纷以扇掩面，对着他们两人眉目传情，妖娆又不失矜持的诱惑，让路过的青年男子不禁驻足窥望。
“雪义……？”叶峥手里的燕子挂饰随风飘，他的心也晃悠不已。
“欣荣，我和你去喝一杯。”
“哈？！”
喝一杯？进去这里头可不止喝一杯啊！陶雪义的决定实在出乎叶峥的意料，“等下，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地方？”
“你不是常去寻花问柳么，怎么又没有兴致了？”陶雪义的表情充满意外。
“我……哎！”陶雪义说得他仿佛是个每时每刻都想着喝花酒之人，叶峥有些委屈。其实有无兴致他不清楚，只是和陶雪义一起的话——
“走吧。”
“你真的要去？”叶峥又瞟他一眼，只见陶雪义已作出一副公子哥的气场，随时准备表演恩客大驾光临。叶峥虽然知道他的身份，但也依稀记得起初在楚天楼，陶雪义傍着小唱左右逢源的场面。
“你不去？”陶雪义驻步望他。
如果对方不去，他便也不去了。陶雪义端详叶峥神色，见红袖朝两人袅袅走来，男人眼神顿时被勾住了一瞬。到底是男人，陶雪义看出对方并不想拒绝，便对迎客的姑娘道：“我们要包厢。”
叶峥一颤，惊愕地看向陶雪义，然而人已大大方方地步入桃红柳绿中去了，随即好几个姑娘向叶峥簇拥而来，走在前方的陶雪义身旁倒是清爽些，只有风韵犹存的鸨母和一个貌美娇娘。叶峥则被软软的云朵拱着走，这便被带上了二楼的包厢。
“我竟然和陶雪义来青楼……”叶峥怯怯，也不知陶雪义是真风流还是假风流，不过陶雪义若真若假的属性还少么？叶峥一哂，见包厢别致，是凉亭状，圆环形的软榻可坐六七人，围绕着一张已盛放好酒水鲜果的圆桌。
陶雪义先入座，叶峥身边的两位年轻小唱一人占了陶雪义一边臂膀，他这头则是由那貌美女子牵着坐下，剩下一人为他倒酒掌案。
小菜入口尚美，酒也甘甜，叶峥虽拘谨了一会，喝了酒后便也放开了。从包厢可见楼下偶有花魁献舞，唱起小曲，叶峥被娇娘倒了三四杯，又和陶雪义对饮，饭饱酒酣，便有股打开话匣子的冲动。
本以为，有陶雪义相陪的寻欢作乐一定扫兴，却是不然。叶峥未曾想过陶雪义竟然还能和他有说有笑，喝得兴起，他把蒲牢堂的闲散逸事随口说了一通，陶雪义一直聆听，会好奇地追问，偶尔还戏谑他。叶峥又气又笑，眼里全是陶雪义豪迈的酒风，清澈的笑靥。
奇怪，陶雪义是这样的人么？
微醺犹醒，似醉非醉，陶雪义总会回应他的话语，他敬多少，陶雪义便喝多少，再回敬他，来来去去，夜渐深，叶峥忘记已经喝了多少杯，只觉得开始昏沉。身边的娇娘咬他耳朵，道她是这雨月楼的头牌，怪他只顾喝酒言笑，不懂欣赏她的容貌。叶峥被她一双柔荑揉捏着大腿，舒适得飘飘然，他看向她，螓首蛾眉，确实美极。
“爷酒量真好……”
明明是这楼里的酒喝不醉人，只会迷人心神。叶峥轻笑，娇娘向他嘴边送来一块糖膏，他自是了解此物，此刻兴致欣然，便也张口吃下。糖膏口感甜腻，唇齿间顿时充满说不出的芳香。叶峥接过酒壶，直接灌下一口，化在喉头的甜味变得辛辣刺激，他喉结一滚，连着美酒吞将下去。骄娘欣喜一笑，依偎在他微微渗汗的胸膛，感受到这位恩客的精壮，再看那健朗的俊容，她粉颊晕红，又往叶峥的耳朵凑去——
“雪义。”男人声带被酒泡哑了，他没有注意到怀中美人的引诱。娇娘见男人开口竟是叫同伴，朱唇不禁撅了撅。陶雪义被两个小唱伺候着，却与半躺的叶峥不同，仍坐得端正。陶雪义的酒量果然比他好，叶峥不得不甘拜下风，思绪已是飘飘然，他道：“雪义……你怎会想要和我进烟花馆？”
陶雪义放下空杯，轻笑：“不想你因梦愁苦。常有酒能浇愁，美人更能消愁的说话，不是么？”说着，他也觉得今夜喝多了，总想多言几句，“你说我们是朋友，是兄弟……兄弟不就是这样么？”就是这样，对酒当歌，进男人会进的地方，说男人会说的话。他之前觉得自己做不到，但其实又有何妨？他的朋友非要觉得他是个男人，那就是吧。
叶峥呲出一笑，摆了摆手，“你就爱误解我，我哪有什么梦……”他能想起的梦，就是那个未曾谋面的少年。在竹林登高，在山中奔跑，在溪流边放飞蝴蝶。淡淡的，也不知有何隐喻。
“唔……”又一块甜腻的糖膏，纤纤指尖将之推入他的口中，叶峥听得耳畔传来酥软的娇声，细语着春宵的邀请。他兴起了，甜膏之中的药效刺激了情热，他一把抱住身旁的柳腰，对方立即环一对玉臂在他的肩，“爷，奴让你……”
娇娘见恩客起兴，连忙叫来两个年轻小唱，牵起男人离开坐席，朝那飘出焚香的内间带去。叶峥只觉得又被软绵绵的云朵推着走，眼前景色已是朦胧，他身体燥热，每一次柔软的触碰都足以带走他最后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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