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西北地区不少山体下面发现了地道，附近卫所开始追查挖地道的人。”堂中，说话的人是景柯。
身穿锦衣的美貌少年回道：“刺史大人是从知府大人处得知的吧？咱家也有耳闻，那些挖地道的歹人面貌怪异，不似一般的百越民众。”
“白面红毛，是西方夷人模样。”景柯面露忧色，“南方百越族中并无白人，看来不似一般宵小。”
此时他的皇兄正随卫戎军向北归返，经过西边建水路与临安侯会合。有蒲牢堂与睚眦堂之乱在前，景柯放心不下。
“建水地高，旅途漫长，离都统大人抵达至少还需二十日，比直接回京还要劳顿呢。”舒予怜笑了笑，“刺史大人，你脸上疑虑忡忡，可是在担心那一位？”
“舒公公不愿向我透露，我若奈何？”景柯自己知道对方在指代谁，周围尚有幕僚和捕快侍立在旁，他与舒予怜都必须把肃王之事保密。
“咱家岂敢。”舒予怜做出惶恐模样，卑微的外表下却毫不掩饰傲气。景柯总是无法理解，一个少年竟然能做出这种老成又不缺少年恣意的模样，美得魔性，魔性却又可悲。
“我疑虑的还有一件事。”景柯回想起昨夜与刘知府的对酌。
“刘知府昨夜掉落了一封书简，我拾起归还，他却露出了一瞬间的异色。”那是警惕的神色。景柯又道：“我后来推断得知，那是向他传话的西北部卫所的人交予他的。”
“书简上，可有一个青鸾篆印？”
景柯皱眉细思，“是有一个鸟类的图案。”
舒予怜捧起茶杯喝尽，起身作拜。
“别走！”景柯不满他突然卖弄玄虚，靠近道：“这里没有别人，那图案到底有何蹊跷？和那些古怪的红毛蕃人有何关系？”
“没有关系。”舒予怜抬眸，声音极细，景柯不得不俯身靠得更近，舒予怜笑了，凑在皇子的耳畔，呼出浮丝之声：“国舅曹叡，兵部尚书曹敏，皇后曹氏——青鸾图，是曹家的秘印。”
连州卫所建在群山之间，云雾缭绕。
卫所的兵士多已出山，搜索近来发现的开山一众。叶峥随陶雪义进入一处不起眼的牢房，点亮的油灯照出了两个囚人的脸。
一人蓬头垢面，只有身上的刺青十分醒目；另一人虽衣衫褴褛，却仍束着整齐的发髻，长须花白，面带刀疤。
“……大叔？”叶峥怔住了，那束发的长者，不就是他屡次在广州城光顾的，那个马厩的弼夫么？
那长者也认出了叶峥，欲言又止。陶雪义对叶峥突然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用凛然之声发问道：“你们就是睚眦堂堂主的近侍？”
长者深吸一口气，沉静地摇了摇头：“堂主没有近侍。”
陶雪义狭目，声音更**几分：“把你们知道的，全部供出来。我可以让都统大人免你们死罪。”
“呵……”长者制止了正要发话的刺青男子，回道：“不是我们不想求生，但王提督之鉴在前，老夫可不敢信你们呐。”
“我放你们走。”陶雪义道。
“雪义？”叶峥不解。这与卫戎都统的计划不同，难道是陶雪义临时起意？
陶雪义看向叶峥，“他们其实和你一样。”
“呃？”叶峥似懂非懂，陶雪义又转向牢内两人，得到的是良久的沉默。
“你们不会有多少时间考虑的。欣荣，我们走。”
“留步！”老者喊住正要开门离去的陶雪义，与刺青男子交换了肯定的眼神。叶峥又随陶雪义回到油灯旁，陶雪义将佩剑置于桌上，对光而坐，用柔和的声音发问：
“睚眦堂当今堂主，那个覆面的人到底是谁？”
“汪祝由。”老者和刺青男子几乎异口同声。
三个陌生的字，带着一丝诡异，化进随之而来的寂静。叶峥查探陶雪义的神色，只见一脸森然。
陶雪义似乎记得这个名字。
“你们可是知道珠玑魂梦楼和睚眦堂的前身？”细长的手指掠过雕花的刀鞘，似在擦拭。
刺青男子道：“我们是在汪祝由成为极相宗尊主时，进入他麾下的。”
“极相宗？”又是三个崭新的生字，叶峥蹙眉。
“那是南掌国一个被放逐的法门，汪祝由在十几年前成为了极相宗的活//佛，被人称为尊主。极相宗被放逐后曾进入大理和广西，就连南掌国皇室，也出现了信众，其中就有几位远嫁苏禄国的公主。”
苏禄国……叶峥想起之前那群南洋流寇，普通人难以驱使如此多人，看来这个汪祝由曾是宗教尊主这事不假。过去的睚眦堂覆灭之后，此人逃去大理，时间上也确实吻合。
“被当做尊主活//佛，难道是因为他习得珠玑魂梦楼的秘术，奇能受到神化？”叶峥道。
长者看向他，“你知道……？”
“啊啊……”刺青男子突然神情激动：“那是永生，是永生之道啊！”
“你还没醒来么？”长者愤然之后露出一抹冷笑。
“怎么不是永生？我亲眼看到他能变得年轻，而且珠玑魂梦楼里那个老公主，不就是个人瑞么！听说她花甲之年还能生育，至今更还活着！”男子蓬头之下的双眼闪烁着对神迹的狂热，面对忠实的信徒，长者的冷笑咧得更深。
“你是没有见过她的模样！”长者的冷笑瞬间化作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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