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史六十五年,霜降。
两条黑影在一弯新月下疾行,宛若寒鸦掠过天际。
横臂在少阳面前,示意他不必再走,陆枕道:“此处已近奚九曲的军营,找地方隐匿,静待时机。”
他们两个寻了一处草丛,隐藏了气息。黑色的夜行衣紧腰束袖,为他们暂避提供便利,陆枕对洛辛耳语道:“方才翻越无愁山前岭的那道天成之嶂时,我看到有士兵在此处交接口令,想必这里是一个巡逻的哨点,等会儿若有人来,要及时下手。”
洛辛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未戴面具的脸。
“回神,有人来了。”陆枕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轻声说道。
两个身穿薄甲的魔族士兵一前一后地走来,脸上还有些初醒的困顿与倦怠,他们走到山路的边缘,左右张望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便准备转身回营帐。
陆枕一手撑地,猛地从草间窜出,下腕如刀,一记劈在落后者颈上,自后击碎了他的颈骨,又在另一人即将发出惊呼前,旋身扼住了他的咽喉。
金瞳燃起,血脉之力盛压低等的魔族,陆枕问道:“暗号?”
他不由自主地将暗号脱口而出:“忘……忧……”
陆枕轻笑一声,指间发力,将他的呼吸掐断。
洛辛拖着另一人的尸体,说:“左护法,现在该如何?”
“把他们的外衣扒下来,”陆枕想了想,问道,“你可学过幻形之术?”
洛辛摇头。
“也无妨,”陆枕果断道,“把你手上之人的衣服换上。”
他们两人换好了衣服,陆枕制止洛辛将那两个魔族的尸体拖去掩埋,拎过其中一个,五指成爪,抓烂了他的脸。
“少阳,过来。”陆枕用沾满皮肉和鲜血的手指在洛辛脸上描绘了奇怪的符文,用古老的语调念诵咒语。
洛辛感到脸上一阵刺痛,痛感过去后就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就像是戴了张轻薄的面具。
“幻魔由心,予我容颜,众生之相,加诸其身。现!”陆枕在少阳额间轻点一下,他便完全变成了刚才那个魔族的样子。
这是从幻魔族中衍生出来的幻颜术,可以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不过这种雕虫小技,洛辛这般行军带兵的人不会也是正常的。
陆枕依照此法也将自己幻作另一个魔族,才让洛辛去将尸体处理干净。
待洛辛回来,他便敛了眼中金芒,两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照着来路往奚九曲军营中去。
原本明亮的前路一暗,陆枕抬头看去,有人拦在他们面前,道:“口令。”
陆枕从容一笑,“忘忧。”
“忘忧离愁,行了。”那人颇不耐烦地一拍陆枕的后背,“你笑什么笑,长得这么丑还要笑,想勾引大姑娘吗!谁敢嫁给你……”
对方嘟囔着走远了,陆枕有些郁闷地挠挠眉毛,“我长得也不差啊。”
“左……”
陆枕抬指竖在唇边,示意洛辛收声,“在这里,称我默桑即可。若被疑心之人听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默桑,我们接下来如何行事?”
“先去主帐附近看看。”陆枕边走边道。
南域军队的主帐外一片喧闹之声,时不时爆发出哈哈大笑声,他们完全不如玄宿所设想的那样草木皆兵,而是外紧内松,看似是被困在无愁山中,却是游刃有余一般地在营地里喝酒打闹。
不应如此。
若他们的军资真的在减少,士兵也是会有所察觉的,不会如现在这般放松,除非——
除非这山上另有玄机。
洛辛懂得其间反常,此时倒开始庆幸教主和左护法的兵行险招,不然的话,恐怕他们在山下围个数年,也未必有个结果。甚至还会被南域找到机会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了看陆枕,那人还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来喝酒!”
坐在火堆边喝酒划拳的士兵醉眼朦胧,看见两个过路的就要拉他们来同饮,陆枕没有犹豫,一屁股坐到他们中间。
酒坛中装的并不是什么烈酒,味道淡淡,像是何处山野小酿,陆枕拍开酒封,仰头便饮,不一会儿大半入肚,看得周遭的人直鼓掌,“是个爽快人!”
陆枕笑道:“这酒劲道不够,像水一样,没意思!”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陆枕,在魔域中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四处投奔而已。”
“这儿有喝不尽的美酒,吃不完的好肉,待我们攻下了恨阳山,荣华富贵更是享用不尽。陆枕兄弟,来,再喝!”
“哎,傻大个,你也别愣着了,过来一起玩儿啊!”
洛辛闻言,也盘坐在陆枕身侧,就着旁边粗瓷盘子里的笑道,切起烤羊腿。
“最大的羊腿熟了,王上指定要的,谁去送?”
“我不去,上回递个东西,正遇上王上酒兴大发,灌了我好几坛。不去,不去。”
陆枕指节捏紧了酒坛的暗色坛沿,不动声色道:“我酒量好,不如我去?”
“那就你了,来,羊腿!”
陆枕对洛辛道:“你别看着,帮把手啊!”
洛辛上前,两人一齐端着那半人长的粗壮羊腿,往奚九曲所在的营帐中走。
“之前同你说过,奚九曲的实力并不在我和玄宿之下,上次在四方天手着压制,我们虽与他打了平手,但我也受了重伤。所以,不可轻敌。”
洛辛道:“明白,我会配合左护法……呃,默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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