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亦然的话已经太直白了，卫莲生想装糊涂也不好继续装下去了，无奈只好说：“我这身子，只会拖累别人。”
其实卫莲生心理学知道，皇上想让他娶一个世家大族的女儿，或者是宁国举足轻重的人家，这样一来，自己在宁国有了牵绊，或许楼兰和宁国还能因此化干戈为玉帛。
他不禁有些感慨，他自小在宁国皇宫中长大，皇帝是个什么性子他还是了解的。
天下大权在握，未必能酣睡软榻。这大概就是历朝历代的皇帝总是自称“寡人”的原因吧。但聪明莫过帝王，他每一步棋都走得谨慎小心，连带着身边所有的人都算计进去了。
包括此时此刻，站在卫莲生面前的皇后。
“你这病哪有那么严重，说不定成个亲，冲个喜。就此百病全消呢？”
柳亦然当然不可能这么快死心收了话头，继续劝说：“我看你这府中一点热乎气都没有，娶个亲多少能有人照顾着你。”
唉！卫莲生在心里叹气，这是有备而来啊。不过能说动皇后亲自来提这件事的，大概只有皇上和后宫那位太后娘娘了。
而能入得了皇上的眼睛，想必也是什么世家权贵了。
“娘娘说得也是，只是我这病身子，哪家姑娘会愿意嫁给我呢？”
柳亦然眼睛亮了亮，笑弯了眉眼，“你啊，就别妄自菲薄了，三清城谁不知道卫王爷那是如玉一般的人物。我前一阵听皇上提过，右将军肖原山的大女儿刚及笄，宫宴上也见过两次，是个温柔贤淑的。你觉得怎么样？”
右将军…肖原山。
卫莲生在脑海里飞速地过了一遍，肖原山是两朝老臣，辅佐先帝打下无数场胜仗。但与楼兰交战那两年，肖原山家中重丧，父母皆亡故，所以未曾参与过楼兰和宁国的战争。
他心里冷笑，倒是会挑人。
右将军，位高权重，他的女儿嫁给一个王爷，倒也是足够的，但嫁给自己，在别人眼里算是下嫁了。若是自己拒了，便落个狂妄自大的名声，若是不拒，将来若是生了变故，又是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柳亦然看他出神，以为此事有机会，便笑着说：“过阵子冬至大祭，永昌殿设宴，满朝文武都会出席。到时候我给你们俩引见一番，成与不成都看你二人缘分了。”
卫莲生心里打了一百个转，突然站起来对着柳亦然深深一鞠躬，脸上表情有些窘迫。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但…但莲生已经心有所属，恐怕与肖小姐无缘。”
思来想去，卫莲生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把皇后先搪塞回去，以后再做打算把。
皇后哪里是那么好敷衍的，笑容不减分毫，“倒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让你惦记上了，你也别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说出来，我亲自去给你牵线。”
“她……”卫莲生犹豫了一下，心里暗自咬了咬牙，那就只能如此了。
“她不是什么权贵世家。”
“那是哪个家族的女修士？皇上重教，修士也无妨。”
“她只是个女郎中，平常女子而已。”
这话说完，柳亦然的笑终于是凝固了，她扯了扯嘴角，很勉强地扯出一抹弧度。“平常女子，若是你真喜欢，抬进府做个宠妾也是可以的。”
“莲生不想让她做妾。”卫莲生脸色严肃坚定，丝毫不让步。
柳亦然有些怒了，“一个日常女子，能入卫王爷府已经是泼天的富贵机缘了。你还想让她做正室王妃？莲生，你是王爷，你的婚事关系重大，不能如此草率啊！”
卫莲生撩袍跪地，坚持说：“皇后娘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希望我娶一个对我仕途有益的女子，但您忘了，我是卫莲生，我姓卫！”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那都是大不敬的罪过，但如今卫莲生面对的是柳亦然。
她虽贵为国母皇后，但从小和卫莲生以及皇上一起长大，三个人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皇帝即位之后，卫莲生与他的关系越发紧张，柳亦然也一直看在眼里，多次暗中调和。
所以卫莲生今天才敢说这番话，话说得狠了，从此后再不提这事才最好呢！
柳亦然摇摇头扶起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是激我，但这话莫要再说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说到此处，柳亦然眼神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天下无双的少年，确实是要比金殿上的皇上更沉稳持重。但皇帝是她的夫君，卫莲生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这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对方博弈的？
他们三人站在人人仰视的位置上，却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偏偏又无能为力，这就是代价吗？
“算了，肖姑娘的时候就此作罢吧。她是右将军的女儿，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踩破了。”
“多谢娘娘。”卫莲生又行礼拜谢。
柳亦然摇摇头，“你不娶右将军的女儿，但也不能娶一个寻常女子，她即便是个有本事的女郎中，也担不起“卫王妃”这个身份。王妃的凤冠太重，她受不起。”
卫莲生心里嗤笑，沈雀辞是魔教门主，若真是拘着她让她做几天王妃，估计她能把这个院子给拆了。
想到这，他脸上忍不住挂了笑。柳亦然看他半晌才说：“你同我说说，那女子是哪家医馆的女郎中？你又是如何相中了她？她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卫莲生想了想，若是说割人脑袋算过人之处的话，那便是没有比沈雀辞更快准狠的了。
“她是洛家医馆的女郎中，洛神医的同门师妹。除了医术和长得好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她三番两次把我从鬼门关拽回来，包括上次在齐府给我看诊治病，这也是玄门中大多数人都瞧见的。医术高，人品好，莲生觉得这样的女子配得上卫王府女主人的位置。”
柳亦然喝了口茶，越发的严肃，“你说了这样多，这女子都快被你捧到天上去了。正好今天我也无事，不如就去洛家医馆瞧瞧，是怎一个女子，值得你如此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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