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雀辞再见到长义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三清城了。
中午的阳光火辣辣的印在人脸上，沈雀辞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人，心却像跌进了冰窖一样，她颤抖着扶起长义，几乎哽咽。
“是我连累了你。”
长义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安慰道：“原就是我的错，把你带到了禁地，害得你受伤。圣姑责罚得没有错。”
沈雀辞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旁突然窜出个娇小的人影，直愣愣地扑进长义怀里。
“长义师兄！你可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初七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脸蛋儿在他胸口蹭了又蹭，软软糯糯地撒娇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糖葫芦了。”
原本沉重的气氛被初七这么一说，顿时烟消云散，长义忍着身上的痛抱起她，点了点头说：“几个月没见你，倒是沉了些，看来三清城的好吃的很多啊。”
“那是！昨天卫王爷派人送的梨花酥可香了，我听说你要来，特意给你留了一块儿！”
初七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得意。
“是吗？小初七长大了，知道心疼师兄了。”长义捏了捏她的脸，笑弯了眼睛。
沈雀辞坐在一旁看着，有一瞬间的恍惚让她觉得时间就在此刻停滞该多好。
正说着话，梨黛从外面进来，带着卫王爷和元琅。
卫莲生脸色沉重冷凝，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旁边的长义抱起初七说：“我累了，你带我回房间吧。”
最近初七对卫莲生已经没有那么深的防备了，毕竟吃人嘴软不是，天天往这里送那么多好吃的，初七就很没出息地倒戈了。
卫莲生紧走两步坐下，沈雀辞很适时地给他递上一杯茶。
“什么事情能让卫王爷这么气急败坏？”
“本王看起来很生气吗？”卫莲生捏着茶杯，眉毛蹙得紧紧的。
“王爷的脸上写着“本王很不高兴，别惹我！”几个字呢。”
旁边的元琅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换来卫莲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算着王爷的药差不多该吃完了，昨天开了新的药方，梨黛，你带着元琅下去拿药吧。”
沈雀辞巧妙地支开了人，才撑着脑袋一脸真诚地问：“王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与卫莲生认识这么久了，沈雀辞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她更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卫莲生气成这样，有机会一定要向他讨教一二。
“砰！”卫莲生把茶碗往桌上重重地一搁，咬牙切齿，“肖原山那个老匹夫，本王之前还敬他是两朝元老，对他礼待有加！如今倒是趁我不备，暗算于我！”
肖原山…沈雀辞在心里默默地过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个老头可是个传奇人物，可以说得上是权倾朝野的一位将军。因为战功显赫又有先帝托孤的功劳在，所以他在宁国百姓心中的地位非常高。
但这人一向中规中矩，为人处事从来都让人挑不出来半分错处，今天是怎么得罪卫莲生了？
“您是王爷，他是将军，按理来说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利益纠葛，他如何就暗算到你头上了？”
“年前边关打了胜仗，皇上犒赏三军拨了不少的银两下去。军中有人贪污军饷被本王无意间发现了，就随手递了个折子到皇上那儿去，后来查出来贪污军饷的人就是肖原山的庶子…”
千里之堤溃蚁穴。肖家世代功勋，高贵无比。庶子贪污军饷这种事情一旦被有心之人拿出来说道，那肖家几代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沈雀辞挑眉道：“肖原山一定是大义灭亲了，杀了那个庶子对吧？”
“嗯。”卫莲生点点头，长叹一口气，“肖原山亲自在三军前杀了那个庶子。”
虎毒不食子，白发人不送黑发人。
肖原山也是个心狠的但也是一个聪明人，牺牲一个儿子保全家族的名声，这笔账他不亏。
“因为这件事情，今天皇上特意见我，说肖原山请我去军营里做军师，开春以后和他一起出战西廊国！”
“军师？出战西廊！？”
沈雀辞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宁国的地图，西廊和楼兰接壤，而且两国互为盟友多年。若是出战西廊，楼兰必然会施以援手，那到时候卫莲生很有可能面对的是楼兰的士兵。
天下人尽皆知卫莲生的身份特殊，让他随行出征，说是没有人蓄意安排，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那王爷是如何打算的呢？西廊不比宁国，若你死在了战场上…宁国一定会把责任推给西廊，一来可以动摇楼兰和西廊多年来的盟友身份，二来可以借机除掉你。这是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对皇帝和肖原山都有益。”
卫莲生皱着眉，愁容满面，“你说得也不全对，虽然皇帝和肖原山都想除掉我，但是如果没有皇帝的默许，就是给他肖原山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提议让我上战场。只是他不知道，皇帝也是提防他的。”
九五至尊，天之骄子。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坐在上面的人却不一定快乐。除了和大臣之间的互相制衡猜疑，还要提防其他国家吞噬自己的土地。
软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一个将军只管打仗就好了，可偏偏肖原山得了百姓的民心，若是没有皇帝的默许，谁又敢查到肖家庶子头上呢？
“借刀杀人又一石二鸟，皇上是个聪明的。”沈雀辞赞叹道。
“何止聪明，西廊和楼兰联盟多年，实力不容小觑。那肖原山领兵出战西廊国，胜了还好说，若是败了……也可以杀一杀肖家的威风，一举多得。”
卫莲生皱着眉，心里开始隐隐不安，最近的皇上是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说他聪明吧，他最近做的事情也十分聪明，可也太不明智。
若是真的把手握重兵的将军得罪了，对于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沈雀辞盯着面前的茶盏想了许久，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
“王爷，皇上这是在和你谈条件。”
卫莲生一愣，“什么意思？”
“若是你帮皇帝拿回肖家的兵权，平衡了朝中武将的势力，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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