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仅仅是粮食！”敦亲王摸着鼓鼓囊囊的麻袋，有些感慨。
“这是天下百姓之根本，我们这些人在皇城中待久了，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权势和利益，但这些，这些才是我们的立身之本！”
赵文有些似懂非懂，“王妃娘娘真是厉害，筹集到了如此多的粮食，雒州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王妃娘娘虽然有本事，但她还是太大意了。”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最忌惮四个字。
“功高盖主！”
前些日子弥须子当着皇城百姓的面，说沈雀辞是拯救天下的凤王。
弥须子是玄门祖师，也是国师。在天下百姓心中的位置不可撼动。
如今沈雀辞借助玄门的力量替雒州解围，救百姓于饥荒。事情结束之后，卫莲生与沈雀辞二人在百姓心中的位置，恐怕会让皇帝“忌惮”！
赵文在旁边继续清点，只听见敦亲王叹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德才兼备之人，才能救天下。”
“王爷，您…您别忘了，世子爷还有皇城呢，若我们有异，恐怕…”
赵文最了解自己的主子，他往往能够透过一些事情看到潜伏的危机。但常常忽略自己的位置，把自己陷入危机中。
临行前，皇上下了一道密旨到敦亲王府。
卫王爷与卫王妃赈灾，命敦亲王协助，全力缓解雒州的灾情。
这圣旨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就在当天夜里，敦亲王府世子赵天心被宣召入宫，做了宫中的编撰。
宫中编撰是一个清闲的职务，皇上说这是对敦亲王府的赏赐。
“世子如今在宫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王爷，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想起赵天心，赵文不禁有些担心。世子从小纯良又不爱拘束，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在皇上面前，恐怕凶多吉少。
微弱的油灯被风吹的闪烁不定，敦亲王心中也开始犹疑。
“当务之急是先缓解雒州灾情，今天不是有人上报，说有几处适合钻井取水的地方吗？你明天就带人过去看看，要是合适就原地施工，早日找到水源。”
“是。”
干旱了很久的雒州城，第一次在夜晚有些些许凉风，甚至飘起了细雨。
沈雀辞站在回廊之下伸出手去接，手掌间润润的，真的有下雨了。
她已经听见了外面的欢呼声，虽然这场细雨并不能拯救这些百姓于水火之中。但终归是件好事情，这才是真正的及时雨。
“主子，披上衣服吧，外面起风了。”
梨黛拿来披风给她披上，望了望天空叹了口气，“这雨太小了，落在地上根本看不着。”
“没关系，我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狠心的。雒州旱了这么久，若是一场雨浇透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沈雀辞回房间之前特意将林寿叫了过来。
“林大人，我听说你也是玄门林氏旁支一脉，这次的粮食也都是林氏出手相助，说起来也是林大人的本家。”
“娘娘，下官的确是林氏旁支一脉，但早已经脱离家族庇佑多年，谈不上是林氏的人。”
林寿不卑不亢，从他的父辈开始，就已经和林家没有什么往来，虽说是旁支，但也没有多少人承认他们这一支了。
“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林大人不必介意。对了，这几日施粥的情况如何？”
“所有的粮食都在府衙之中，按照卫王爷的意思，每日施粥三次。避免因为粮食在百姓的手里引起动乱。”
沈雀辞点点头，卫莲生这一点考虑得很好。毕竟人心叵测，谁能说得清楚呢。
“从明日起，在粥里加入绿豆，不仅能缓解稻米的紧缺，也能清热解毒。雒州旱了许久，很多人心中暑热难消，久而久之会憋出病来。”
回来之前，沈重阳提醒过她，大旱之后恐有大疫，若有了疫病，那才是真正棘手的问题。
施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刘寿是个很好的父母官，这几天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卫王妃在粥里加了绿豆，是怕百姓中有人生病？”
“敦亲王久经沙场，应该比我更明白，摧毁一座城池最快的办法不是刀剑，而是疫病。我是医者，自然是不想这些事情发生的。”
敦亲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想要赌一把，赌眼前这个女子有没有胆量和实力与上头的势力一战。
敦亲王年纪大了，他本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但他还有儿子、族人…他都能预见自己死后，赵家的下场。
沈雀辞发现了他的异样，眼神犹疑，眉头紧锁，“王爷似乎有心事？”
“本王只是在想，若卫王爷回不了楼兰，是不是一辈子都只能做王爷。”
这话可以说是疯癫之语，沈雀辞差点脱口而出：不做王爷？还能做皇上吗？
沈雀辞微微一笑，本能地将敦亲王的话搪塞回去，“我只是个女子，能够成为王妃已经是妄想。敦亲王还是莫要胡说，我与王爷还想过安稳日子呢。”
沈雀辞不知道敦亲王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但总觉得这一次雒州会出大事。
不仅仅是干旱之灾，很有可能会有一场人祸浩劫。
自古改朝换代要死多少人，皇位之下白骨累累。哪个帝王不是踩着尸体上位，那些在动乱站错了队，跟错了人的，最后又会是什么下场！
沈雀辞不敢想象，卫莲生若真的有朝一日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华贵异常的龙袍上，真的能不染一丝鲜血吗？
“王妃是我见过最聪明美貌的女子，我相信我们会有一场很好的合作。”
敦亲王负手而立，现在城楼上俯瞰下面的百姓，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粥碗，拿着馒头，很满足。
他相信，一个能真正看到天下之本的人，也一定能做个好的君王。
敦亲王已经老了，以后得天下终将是这群年轻人的，他只是希望凭借自己剩下的日子，能让牺牲少一些。
卫莲生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若他做了宁国的君王，楼兰与宁国势必会统一。
那时候，宁国会成为天下第一强国。
而赵家，也能在卫莲生的庇佑之下，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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