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的最终结果。
——整个天下。
第一仍是第一。
剑仙仍是剑仙。
……
十月二十七，阴云密布，寒风刺骨。
这是江辰在华山剑庐呆的最后一天。自上回挑战胡古道落败后，紫袍江辰心念被动摇，整个人不说大彻大悟，却也有所顿悟，看透了很多，也更加明白自己目前的水平，因此近一个月已来，紫袍江辰反而更加淳朴自如，每天跟随胡古道修行心性，心性中的邪念逐渐被驱散，这使得他很多次都将自己误认为是真正的江辰。
然而，二者还是有区别的。
每一次询问胡古道这些感观的原因，胡古道轻描淡写只回复四个字“正常现象。”
只是江辰也会偶尔被这些思绪引领的心思烦躁，内心郁闷，总觉得自己明明在年青一代中算是各种翘楚，却在这几日修行中，渐渐感到万般不如人，寻常变化自不必说，单单心性方面就让他深刻领悟，似乎除了自己这第二元神外，他的内心也如当初江辰内心中深藏着自己那般，又另外一个江辰。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仿佛一棵参天古树上，有很多片树叶，乍一看，这些树叶都是一模一样的，但若摘下其中一两叶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其实大有不同。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只是人们以为那样，便是那样。真实原因，却与真相大相径庭。
关于这件事，江辰也去问了胡古道。反正他有任何不知道的东西都要去问胡古道，也不在意胡古道乐不乐意，烦不烦，他来剑庐为的是什么？
如果一开始仅仅是为了挑战胡古道，那么如今就是单纯的想和这位天下第一剑仙学习一些最为真实有用的东西了。
当然，胡古道本就心喜江辰，不论面前年轻剑客是哪一个江辰，殊途同归，他也全部在乎。况且，久在华山独自居住能偶尔有人上山来陪陪自己，这让胡古道心中更加欢喜，他虽喜爱孤独，但总这么孤独着，让他都觉得自己有些脱离世俗之感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但其实这句话只是对一些普通人或是初级开悟者所说的，到了胡古道这一层次，本身所谓隐居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他乐意怎样的生活便去过怎样的生活。倘若有一天，胡古道真的觉得一个人在山上呆着没意思，虽说时常有陈巨阙陪伴，但仍是一个人，何处话凄凉？
那他也会毅然决然的下山，不至于重出江湖，来一个占据制高点，让那些诸如江辰这般试图“谋朝篡位”的小家伙们大开眼界，何为真正大高手，让他们自此对自己所学所思心灰意冷，对胡古道而言也是十分有趣的，只不过，他转念又想，是否不太地道？是否有辱斯文？
最后只是摇头苦笑，自言自语说一句“活到自己这个岁数，仍是看不透一些令他感到意外甚至纠结的事。”
至圣先师不也曾说过“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他如今以致中年，确实不惑，但对于人心世事，仍觉得可悲可叹。一个人生下来本就纯洁无华，充满灵气，但最终却被世俗所污。圣人讲话向来只讲一遍，一些人能听懂，便跟着圣人去修行了；另一些人听不懂，还在嘲笑圣人。
圣人没有说什么，他觉得这些人很可悲、更可怜，他想要拯救他们，但是这些人却不听他的话，甚至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因此，三教皆以看透人性。佛家讲“一切随缘，佛救有缘人”；道家讲“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儒家讲“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三教本一枝开三叶。
说实话，胡古道能够碰到像江辰这样的臭小子，打心眼里满意并喜欢。
于是，他仍给出江辰一个回答。
不至于如何令江辰感到满意，但对于他而言却是如今最值得说出的答案了。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胡古道说完这个答案，便不再理他，让他自己去悟。悟出来就是他自己的，悟不出来也还给了胡古道，当他没说。
许久，江辰终于点了点头。胡古道感觉，总算没看错人。
孺子可教。
江辰却跪下去给胡古道磕头，这是自愿的拜师，如果胡古道不收，这头也算白磕了。但江辰扔完磕，他神情郑重，言语恳切“从前，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剑客，从来就是。后来我知道你心怀大志，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如今，我彻底明白了，您是当今少有的大人物。”
“何为大人物？”胡古道饶有兴趣问道。
江辰抬起头，看着面前沧桑中年，缓缓道“博大精深，怎么说清楚？”
胡古道哈哈大笑，说道“小辰，你小我二十几岁，倘若我从前没有浪费时间去追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我和陈丫头的孩子恐怕都有你这么大了。”说完这话，难免有些落寞。
这种情绪一隐而过，胡古道继续说道“你今日拜我，便是认我为师。但我并不想收你，我以后也不会收徒。”他人未动，一股绵柔温暖气流悄无声息的裹挟着江辰双手双脚，令他不必用力自然而然的站起身，这股力量悄无声息的消失。
江辰疑惑看向胡古道。
千秋居士难得好心情，便多说了几句“早在云仙城时，你我二人便是忘年之交，我一生孤独落寞，能够认识你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你我二人从今往后也不必师徒相称，仍以如今称呼各自，岂不自在？”
江辰笑而落泪，这世上除了师尊赵尘霄，可从没有人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紫袍青年只感到十分受用，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一番言语，实在有些太过狂妄无知。
原来……自己竟还什么都不懂呢。
身穿紫袍的年轻剑客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章六触少二一’，何解？”
胡古道点头“我知你意思。”顿了顿，作沉思状，许久，才缓缓答道“童稚经历可悲，犹可怜也。”
有了胡古道这句话，江辰便真的心服口服，只是，他仍倔强的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心中软肋，纵是有童年模糊的悲惨记忆，仍不显山露水，摇头否定“不知在说谁。”
胡古道笑而不语。
江辰道“容我称呼您一声，先生。”
这句话，早在云仙城时，江辰就与胡古道说过，只不过，今日的江辰与当日的江辰本质上又有所不同。
胡古道摇了摇手，一幅流氓样又露了出来“什么称呼，听着怪别扭。我是剑仙，天下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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