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决战
数日后，考虑到时机已经成熟，松平信纲下令改变原先围而不打的方针，要求各路诸侯开始动手，不过也不必弄得惊天动地，小打小闹一番即可，每天晚上趁着夜深人静拿着铁炮大筒对着城里开枪就行，同时也拜托了荷兰人，让他们接着从海上打炮，别停下。
话说就在这道命令下了之后不久的某天夜里，也不知道是哪路高手那么厉害，砰砰砰的几发子弹就射进了原城主城楼的一间房间里，确切地说，是天草四郎的所在地。
偏偏不巧的是，那几发子弹弹无虚发，每一颗都消灭了一个敌人——正在天草四郎周围的几个士兵不幸中枪，当场倒地身亡，四郎运气好，没伤着，只是宽大的袖子被打出了个窟窿。
还记得之前益田好次他们是怎么宣传的么？
“只要团结在这面旗帜和天草四郎大人周围和幕府战斗，那就能获得刀枪不入的神力。”
事实证明，这话如同放屁，别说入了，都已经穿了。
此事在乱军心灵上造成的创伤，不亚于之前被荷兰人用炮轰，甚至更厉害。
毕竟西洋的上帝相对比较虚无缥缈，可这预言之子摸眼治瞎的神迹可是真真切切地在人民群众跟前表演过的，结果现如今连他都靠不住了，那么往后还能靠谁呢？
一直以来，很多人那坚定不移的意志，终于开始动摇了起来。
这其中就包括副将山田右卫门作。
子弹打入天草四郎房间时他也在场，在亲眼目睹了原本应该是刀枪不入的那几个侍从撒手人寰之后，右卫门作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最让他感到无法接受的是，在枪击事件的那会儿，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天草四郎，发现这位被众人追星捧月当上帝的预言之子，居然缩在了墙角，并瑟瑟发抖着。
其实他不过是个16岁的孩子罢了。
“我们坚信西洋人会来救我们，结果却被他们用炮打了；我们坚信四郎是无所不能的预言之子，只要在他的身边便能刀枪不入，结果却被当场射杀，接下来，我们究竟该信什么？我们一直以来所信仰着的上帝，是不是也是如此靠不住？真是没有再想下去的勇气了。”
那一天，山田右卫门作在日记中如此写道。
同时，他还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向幕府军投降。
就在这天深夜，右卫门作亲自将一封表达了自己愿意投诚的书信射向了城外，同时在信里他还表示，由于最近几天城中盘查甚严，不方便逃走，等风声过去之后，自己一定会溜出城来，奔向光明。
这封信很快就被交到了松平信纲手里，根据之前他自己做出的承诺，对于山田右卫门作的投降，肯定是要接受的。
所以信纲看完信后便立刻提笔回书一封，大致内容是山田大人，您要求投降我方的信我已经收到了，在此，我松平伊豆守信纲以幕府军总大将的身份向您保证，在城破之日，非但不伤您性命，而且还会为您在幕府中谋个官职，保您一世的荣华富贵。
写完，他叫来了手下：“等到天亮，你把它射给山田大人。”
手下接过了信，但没动弹：“大人，怎么射？”
“用弓箭啊。”
“大人，我又不知道那位山田大人的具体位置，往哪儿射啊？”
“往城里射不就行了？”
“那万一被其他乱贼捡到怎么办？”
“哪来的什么万一啊，你觉得山田右卫门身为副大将，能在城头待着么？百分百会被其他人捡到的。”
“那您这是打算存心害死他？”
“我倒是没想害他，只是如果我不把山田右卫门投降幕府的消息告诉乱军，又怎能让他们军心大乱？”
次日上午，山田右卫门作被以私通幕府为名被五花大绑，同时被捕的，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子。
考虑到这哥们儿毕竟跟大伙一起出生入死过，所以益田好次还算网开了一面，只是将其投入牢房，等待发落，至于妻儿，则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被当众斩杀于城中，算是以儆效尤。
但这招已然是无效了。在经历了被洋人打，天草四郎中枪等事件之后，很多人早就开始怀疑起了在这场战争中自己是否真有上帝做同伙，现在又看到副大将背叛，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众人的斗志，终于开始走向了瓦解。
就在此时，幕府军又有了新的收获——有人在天草地区发现了一可疑大娘，经过一番审讯之后，发现竟然是天草四郎的母亲。
松平信纲接到消息之后大喜，连忙让人把她给押至大本营，打算亲自过问。
说是过问，其实也就是想让对方出面，劝诱城里的人赶紧出来投降罢了。
但不管信纲怎么说，四郎的母亲都一口回绝，表示要杀要剐随便，但要自己去城外把儿子劝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天草四郎是预言之子，他一定会带领大家取得最终的胜利，把你们全都消灭。”
对此，信纲只是轻轻地一笑，下令将这位欧巴桑押下去关起来，说是以后有用。
至于什么用，当时没人知道。
原城的包围仍在继续，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城中的粮食也不断地减少，同时，不安的情绪也开始在空气中蔓延了开来。
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尽管隐隐约约已经感到是死路一条了，可究竟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却依然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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