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你睡下了吗？”
迷迷糊糊之际，章平一听到有人叫自己，他无比警觉，人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却没有作答。
直到那房门外的声音安耐不住，抽出一把刀子，顺着门缝里边滑了进来，一点一点的把门闩缓缓地往边上刮开。
“嘎吱——”木头制作的门闩被刀刃刮着外边一边上化开，发出一阵轻微的尖锐声音。
章平一躺在床上，捏紧了拳头，他武功自然不差，不然也不会成为万财楼的老大。
“吧嗒——”
门闩落地，声音很清脆，章平一浑身上下大汗直流。
“老大！”脚步声和人的声音同步进入房间。
章平一惊觉过来，这是欧阳野的声音，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窗外的月光从屋顶的天窗，照射进屋子里来，他看到欧阳野穿着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你来这里做什么？想杀我不成？”章平一脸色铁青，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他面色发青。
“老大误会了，我是来带你走的！普洱已经在杨志和仇琼英房里喷了迷香，这时候两人都已经睡死，你院子里的五个人，也中了我的迷香，现在昏睡不醒，我们快走吧。”
章平一眼神一凝：“当真？”
“哒哒哒——”
急促但是却不杂乱的脚步声从院落外边传来。
哥伦普洱也一身夜行衣，出现在房间里，他把脸上的蒙面黑布扯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老大，走吧！我们连夜回万财楼，召集兄弟们，不见的就会输了！”
章平一双眼一眯：“万财楼已经全是曹正一个人说话的地方，我们之前的兄弟已经被他换掉，现在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老大为什么要说这种丧气话？”欧阳野瓮声道：“我这一双一双铁拳，未必就不能再杀人！拳杀曹正，只需五个回合！”
“走吧！老大！我们今天回去，万财楼以后照样是我们的！”哥伦普洱直接单膝跪在地上，眼神真切无比。
章平一眼里疑惑一闪而过，快步上前扶起哥伦普洱，他下意识的朝着打开的房门外边看了一眼，正好可以看到那五个侍卫居住的偏房，里边寂静无声。
他甚至还从两人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迷香味道，这至少说明一点，两人真的带了迷香，可……
这如果是李仁的试探呢？
自己跟着他们两人走出房门，只怕瞬即就会被万箭穿心！
“老大！你还在迟疑什么？”欧阳野虎目含泪，“你难道觉得我和普洱两人，也不值得你信任了吗？”
“我——”章平一话在咽喉，难以出口，此时候，竟然也是有些哽咽起来。
哥伦普洱痛心道：“我们两人之前假意归降李仁，也是形势逼人，现在有机会逃走，老大，我们走吧！只要回到万财楼，那李仁就算是隆恩县的县官，可他没有证据，还敢直接来万财楼抓人不成？”
章平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双拳捏紧，咯吱咯吱作响，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唉！无力回天了！万财楼那边，只怕在就已经是曹正的一言堂，我们现在回去，是死路一条！”
“那……”哥伦普洱咬牙道：“我们逃走吧！离开东京城，我们可以去辽国，甚至于去西夏国，如果老大还担心的话，那我们去我的故乡，我们一去去做雇佣兵，依照着我们三人的本事，拉起一支雇佣军团来，绝对不是问题！”
章平一转过身来，看着哥伦普洱，一双眸子亮的吓人。
“老大！我愿意去！”欧阳野拍着胸脯：“反正我在东京城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
章平一心中很是感动，可感动之余他依旧有些担心，这只是李仁的一个试探。
“难不成！老大以为这是那李仁的试探？”哥伦普洱猛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院落中，一脚把五个侍卫的房门踹开。
章平一呼吸的停住了，漆黑的房屋里边，却有任何动静！
欧阳野咬牙道：“老大！今天晚上走，还有机会，错过今天晚上，就真的没机会了啊！”
大老爷们俨然已经带着哭腔说话了。
他的哭，是内心的愧疚，和对现实无力的抗争。
果真，男儿并非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欧阳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要碎了。
他本是性情中人的啊。
章平一快步走到院落中，却有猛然止住脚步。
哥伦普洱眼中一寒，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铁剑剑柄上。
欧阳野咬着牙，泪水在眼里疯狂涌动，最后化为两行英雄血泪，侵湿了他的脸颊。
“不行！”章平一止住脚步，看了看哥伦普洱和神色异常激动的欧阳野：“我自诩英雄，英雄何须做这等小人行径，更况且……”
他的目光在欧阳野和哥伦普洱两人身上来回交错，最后低着头，发出一阵压郁的惊悚笑声。
哥伦普洱心理一颤：疯了？
欧阳野咬着牙，浑身发抖。
“你们跟着我……”惊悚的笑声戛然而止，章平一抬起头来，缓步走向那囚住英雄心的屋子，声音哽咽了一下，却依旧充满力量感：
“你们跟着我，永远都是贼，指不定将来万财楼新人胜旧人，我们都会死在汴河王更迭的无情争夺中。”
他走到了房门口，伸手一把将杵在门口的，浑身发抖的欧阳野狠狠拽了出来，大踏步走进房门中，关门！
“啪！”关门的声音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抽打在了欧阳野脸上，抽碎了他最后一丝幻象。
门虽关，但有声音传出：“但是你们在这里不一样，你们能博一个前程，能荫庇子孙，光宗耀祖！
而且，李仁是一个狠角色，跟着他……比跟着我好！”
“比跟着我好”如猛虎受伤舔舐伤口的低吼，似兽王决战中落败的老兽王，在死境中不甘的呐喊，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的绝望。
“老大！”欧阳野再也控制不住，咬着牙任由眼泪直流。
“滚——”屋子里，声音暴怒，令人绝望，“从今以后，我只是隆恩县县丞，世间只有章平一，再无汴河王！”
“唉——”院落外，李仁把所有的声音都听如耳中，兀自叹了一口气：“若非是人心复杂，我又何须做此等小人姿态？罢了罢了！知我者，终会知我，不知我者窃笑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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