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常看着李仁笑了笑，低着头吃第二块。
“本来我觉得你是一个杀人魔的。”李秉常低声说着，这句话出口之后，他整个人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就像是真正和李仁成为了朋友一样。
或许，李逵的话他当真了。
李仁确实是和他的皇后梁氏没有任何龌龊。
梁夭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秉常自然比谁都清楚，他在这个女人身上受到的屈辱，寻常人几辈子加在一起，都没有他一辈子的多。
“很多人都这么觉得。”李仁喝了一口烈酒，眼睛很自然的眯了起来：“那只是庸俗之人的看法，而且这件事情也会留在史书上，恐怕几百年，乃至于上千年之后，依旧会有人骂我是屠夫，哈哈！”
李秉常又道：“我很向往汉人的文化。”
这句话是违心的奉承，还是他内心真实的写照，李仁都懒得计较，他请李秉常过来吃牛排，当然是带着目的性的。
“到了东京城以后，你可曾想过如何过活？”
这句话，曾经是杨士奎问李仁的，李仁现在拿来问李秉常。
李秉常想了一会，似乎还是觉得自己到了东京城就会被杀掉一样。
“按照朝廷开国时候的制度，我应该会被禁足吧。”李秉常低声说着，“到时候，还请侯爷不要觉得我是个不祥之人，能来我府邸上走动走动。”
就凭这句话，李仁也能判断出来李秉常是一个真的不懂得的政治的人。
他到了东京城以后，那是绝对的瘟神。
你一个西夏国皇帝，朝廷中的大臣们，谁敢和你走近？
一旦真的有人和他走进，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人有一些别的想法？
一旦这个宋廷上的官员有了别的想法，那是不是就可以咔擦了？
“倒也无妨。”李仁说道：“倒是你和梁氏，还是及早划清界限的好，此人克夫，不是善类；我劝你早点上书朝廷，把她的罪状陈述一边。”
李秉常愤愤道：“那是自然！这个妇人心肠恶毒，我一定要上书朝廷，陈述他的罪状，她甚至好狐假虎威，连自己是侯爷女人这样的恶心话都能说出口，妇人道德简直沦丧！”
李仁听到这番话，便知道自己今天请李秉常吃牛排这种新鲜玩意儿没有白费心思，咬的就是这句话。
梁夭夭的降表上，请求封地紧挨着李仁，这是什么意思？
大致可以理解为两重，一重就是自己真的和李仁有关系。
朝廷上的人当然会多一个心眼，你文定侯李仁领军征讨西夏，不足三月西夏举国投降。
这样可怕的领军能力，却又和敌国的皇后搞到一起去，这能不让人多想吗？
第二重意思，自然就是梁夭夭以为西夏是李仁灭掉的，自己又是一个妇人之身，没有办法报仇，就想尽一切办法污蔑李仁，故意让朝廷针对李仁。
再加上她确实是出现在灵州城，宋军大营中，还有那一场童贯默许的闹剧，军中早就已经传遍了西夏皇后为文定侯玩物的事情。
这脏水，李仁是真的跳进广济河中都洗不清。
但深思熟虑之后，李仁找到了突破口，那就是李秉常！
西夏被灭，最恨李仁的人是谁？
自然就是李秉常。
别看李秉常现在在李仁面前表现的楚楚可怜，甚至还拉着关系和李仁做朋友。
但是灭他西夏，让他堂堂一国之君轮为阶下囚的罪魁祸首，李秉常却还是很清楚是谁的。
眼下的臣服和软弱，只是为了生命能延续而已。
能说，谁会想死。
“这个人到底是真的聪明，乃是真的愚蠢？”李秉常走了以后，李师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李仁和李秉常的谈话，她全部都听在耳中。
“有些小聪明，但是真愚蠢。”李仁的评价，自然源自于对历史整体的认知。
李秉常若是真有大毅力，也不至于在正事上看到西夏各部落首领、将军一派和梁氏一派争夺流血，最后活生生郁闷而死。
“阿郎如果想动手的话，那现在还来得及。”李师师道，她说的话是杀气腾腾的，但是整个人缺看不到丝毫戾气，这还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本事。
李仁摇头：“朝廷那边想要梁氏活着，我们没有必要脏了自己的手，况且我也想看看，这个心智过人的女人，到了汉地以后怎么过活。”
李师师道：“阿郎可想好了，她的封地就在水泊梁山边上。”
“那也和我无关。”李仁道：“天下人怎么看，我从不在乎。”
“可是……”
“诗诗是在说，身后名？”李仁笑了起来：“这个我就更加不在乎了，田间地头，在泥浆里边翻滚的小泥鳅，自大到评论真龙，这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阿郎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李师师道：“进入沙漠的大军，恐怕在明天早上就会撤回来了，等到那个时候，我们顺着永乐城，回撤东京，倒是阿郎，你要不要先修书一封给少君？”
李仁笑盈盈的看着李师师：“这还需要我写书信吗？某些人不早早就已经修书回去，让人在媚儿耳边吹风了。”
李师师羞恼不已：“阿郎取笑我？”
“不敢！”
回答非常斩钉截铁，可笑声却已经不受控制的传出大帐去了。
第二日清晨，八千铁骑回报大帐中。
众多武将风程仆仆的归来，却一个个脸上带着骂娘的神色。
“追到了两千匹瘦马，辽军早就已经撤走了。”杨士奎黑着脸说道。
“我早就说过，跟着脚印走的办法不靠谱。”仇琼英脸上带着冷意。
这一次出征，远比李仁想的还要不愉快。
但仇琼英和李逵两人心里憋着火，还能和杨士奎安然的回来，本身就已经算不错了。
“马呢？”李仁问道，并没有在没有追到辽军这个问题上纠结。
杨士奎一开始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追击时间段，辽军之中骑兵又多，能追到两千匹瘦马，就已经值得了。
“带回来了，就在外边，已经交给军士们饮水和喂草料去了。”李逵瓮声道。
李仁道：“虽然说我朝现在占有西夏之地，已经不缺养马场，但是多两千匹战马，杨将军要是觉得看不上的话，那就给本侯吧！”
“谁说我看不上？”杨士奎赶紧拱手：“侯爷，您现在也算是大人物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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