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没有想到。”李仁很少否认自己的内心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在童贯和李宪面前，他从来不遮掩自己内心在想些什么。
“意外就对了，因为这事情老夫也觉得很意外，甚至于老夫自己都觉得自己会老死在宫中，没曾想太皇太后竟然想起来，自己宫里还养着这样一条老狗，弄出来唬唬人，看看门还是可以的。”
李宪语气平静的说着，童贯侧身给他斟茶。
李仁搓了搓手，在一边上跪坐下：“老爷子这就是妄自菲薄了，这大雪的天儿，老爷子看看，来个牛肉火锅，我这有种新的吃食，绝对能领老爷子满意。”
李宪在宫中做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却依旧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只是因为他身上一直都有一个非常不错的闪光点：
在没有看到事情的本来面目之前，从不下任何定论。
不如李仁口中的新的吃食，他本以为只不过是换了一种烹饪方式而已。
结果看到鲜红的干辣椒漂浮在红油翻滚的汤汁上，其中还有一种白里微微偏黄，看起来像是什么植株果实的东西，被李仁亲自动手切成拇指大小块儿，吓到了锅子里。
“咕嘟嘟……”
鲜红的牛肉洋芋火锅翻滚着，切成薄片儿的牛肉片在汤汁里边若隐若现，撩人口水之冒。
那特有的香味更是不受控制的往人的笔尖里头钻进去，看得李宪喉头蠕动，几乎要忍不住拿筷子馋一馋这味道如何了。
可李仁却斑点都不急，他又取来了一种翠绿色的佐料菜——新鲜薄荷！
他自己也在咽口水，一边咽口水，一边说：“吃牛肉火锅，少了薄荷，那就等于美人在怀，你真准备和她人伦的时候，她却和你说，她有花柳病在身。”
“嘿！”李宪和童贯两人都被着话逗笑，毕竟大家早就已经是自己人了，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反而能让童贯和李宪两人感觉和李仁的关系亲近。
这就相当于好朋友之间，都想做彼此的爸爸；这个不仅不会影响彼此的关系，反而会让他更好。
薄荷、牛肉、洋芋还有其他的八角、花椒、辣椒等等多种香味混杂在一起散发出来，李清照终于在隔壁坐不住了，她是垫着脚跑过来的。
李宪一边吃一边说：“这小娘不错，看身段是个会生养的，小李子，你看说给你做婆娘可好？”
他话音刚刚落下，李清照准备就已经直接坐了下来，笑嘻嘻的看了看李仁，自个儿去了一双筷子，看了一眼李宪，豪迈的一拍手：
“成！老爷爷帮着看，这顿火锅请我吃了，我就嫁给您儿子做媳妇！”
李宪眼珠转了转，看了看正在洗薄荷叶子上汤汁的童贯，完全就不在意这不请自来的漂亮小娘。
不过，就算是在乎，也不起什么作用。
“你们不认识？”李宪眼下口里嚼烂乐得牛肉，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哇！好吃！真好吃！”李清照爽的嚷嚷，但却还是没有忽略了李宪的话：
“不认识，我和我哥哥来绿江南这边求人办事，他出去应酬，让我在隔壁的屋子里边等着，哎哎！”
“吸——”
她把脸往前凑了凑，深深地、无比陶醉的吸了一口火锅的香气，一副饿死鬼模样，演的李仁都相信她是这香味吸引过来的。
“好香啊！”李清照又吃了一口，烫得她一个劲咧嘴，却还边吃边嘀咕：“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老公公，你可说好了，我嫁给你儿子做婆娘，天天都要吃这个，不让我吃我可不嫁！”
一边上的童贯偷笑一声，却被李宪用筷子敲了脑门，溅了一脸的油水，无不夸张的嚷嚷着：“要瞎掉！啊！师父，眼睛好辣！”
“屋外边撩一把雪擦擦！”李宪完全不在意自己这个弟子到底瞎了与否。
“好好好，你这女儿家胆子也大，很符合老夫的口味，儿子啊！你看什么时候定亲啊！”
李仁差点被呛死，嘴里的吃的东西全喷了出去，李宪眼疾手快，宽大无比的衣袖一扫，完美的把整个锅子护住。
李仁愣住，原来古人宽大的衣袖还有这个功能？
东西吃过，自然该说正经的事情。
“老夫为你文定侯府监守太监，自你文定侯府离开京城那日开始，水泊梁山的一举一动，就全部都落在老夫眼中，老夫也会一点不动，全部上报朝廷。”
李仁道：“公公提前来见我，难不成想要讹钱？”
李清照翻了个白眼，自己阿郎未免也太直接了吧，哪有这样和人说话的。
“我又没儿子，要钱做什么？”李宪反问了一句，他语重心长道：“到了水泊梁山，就夹起尾巴来做人，整个朝堂上想动你的人，多了去了，别总觉得什么事情都有蔡确救命，有些时候他也会自顾不暇的。”
李仁轻咳一声，看了看已经打饱嗝的李清照，李清照抹了抹嘴，起身就走出房门。
而那出去撩雪洗眼睛的童贯，也一样没有折回来，这其中的意思，恐怕傻子都明白了。
“老夫是明面上的，等到你去水泊梁山的时候，朝廷会赐给你卫队剿匪，那里边的鱼龙混杂，自个儿小心。”
李仁脸上的笑意消失：“我还在西北的时候，就遇到过刺客了，今天和扬王在大庆殿喝酒的时候，你敢相信吗？我喝的酒里有毒。”
李宪的脸色居然没有变，他平静地说道：“这只是开始，你文定侯府传递五世的福泽，有那么好消受吗？”
“我如果拒绝朝廷恩赐下来的卫队呢？”
“那就是谋逆。”李宪看了一眼已经能看到锅底儿的火锅，里边的残渣和辣椒挤在一起，牛油的味道飘散开来，让他有一种油腻的感觉。
“所以你只能接受。”
李仁低头想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李宪：“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想辞官。”
“哈哈哈……”李宪畅快无比，尖细如同女人的声音传出，一度让李仁以为自己面前的这个太监不是别的人，而是林青霞主演的那个东方不败。
这两者之间的笑声，太相似了！
“辞什么官？你上书辞官，让朝廷把脸往哪里搁？上书请求斩掉无世恩泽，到时候上头知道你这条最会咬人的狗听话了，指不定会赏你几块骨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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