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主食是南瓜高梁粥，南瓜多，高粱少，看上去金黄一片忽略高粱的话似乎还不错。早先程铁柱和牛子去镇上打短工的时候额外还能吃块玉米饼子，昨天回来程铁柱说了镇上也已经没有短工可打，所以今天所有人都是喝粥。
至于菜就是大妮从后院割回来的那把韭菜，绿油油的韭菜很鲜嫩，只是程宴怀疑这家里根本就没有鸡蛋，或许有鸡蛋也舍不得吃，所以等下可能真的只是炒韭菜了，程宴回想这两天的菜色还有做饭的手艺然后瞟了那嫩嫩的韭菜一眼叹了口气。
白瞎了这么嫩的韭菜，还不如直接这么生吃。
之前吃饭的时候程宴并没有注意大妮是如何做饭的，今天早上也是凑巧看了齐全，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大妮先是把锅里的水都倒入瓦罐，然后拿筷子滴了几滴菜籽油进去，接着就把韭菜一股脑放到锅里，翻炒没两下接着就添了热水，稍微一翻也就出锅了。
程宴看的叹为观止，怪不得菜那么清淡，油放那点不说，盐是一点没放！而且据他观察，那韭菜似乎并没有熟！
大妮面对他的质疑，红着脸说，“家里没盐了，还没来得及买。”
闻言程宴点点头，不过幸亏有咸菜，在屋门口满满一大缸，对于这种咸菜疙瘩，程宴其实挺喜欢的，他未婚妻是农村人，跟着她去农村的时候就曾吃过，不过未婚妻家里是用凉拌的，把咸菜疙瘩切成细丝，用水洗去大大部分咸味儿后再把辣椒切碎放入里面，撒点香菜和葱碎，最后倒入味极鲜酱油，淋上点香油，那味道比任何美味都要下饭。
只是这里腌渍咸菜似乎真的只是当咸菜，吃饭的时候切成小块，人手一块。
程宴前昨天吃了一口齁咸，然后就再也没吃了。
在他愣神的功夫大妮已经把韭菜放上桌，苗翠花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咸菜疙瘩，程宴试探问道，“家里有酱油吗？”
苗翠花愣了愣，“有。不过成色不太好。”
“那没关系。”程宴奢求的也不多，便道，“要不用酱油凉拌咸菜吃？”
苗翠花皱眉，“咸菜就够咸了再放酱油没法吃了。”
程宴不想放弃，“那把咸菜洗洗。”
“那更不行了。”苗翠花断然拒绝，“盐那么贵，我好不容易才托人买了来腌了咸菜，把咸味都洗去了那不都浪费了。”说着利索的把咸菜切成块，然后放到一个粗瓷大碗里。
见她铁了心不答应，程宴也没再坚持，洗了手准备吃饭。他突然想起韭菜里面没放盐，便起身拿了一小块咸菜放到菜板上切碎然后把韭菜重新放到锅里和咸菜又囫囵个翻了几下确定韭菜真的熟了而不是半生不熟这才重新装盘。
程宴自己忘了，原主是啥都不干就知道耍横吓唬人的。他上辈子和未婚妻在一起时就喜欢一起做饭，觉得这是情趣还能培养感情，厨艺说不上好，却也满足两人的口味。自己做饭做的再难吃也能忍耐，而别人做的饭若是不好吃，程宴有时候自己宁愿不吃。只是这个地界儿跟他原先生活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是古代，他这顿不吃下一顿就只能等到晚上，而晚上的饭菜显然跟早饭没多大区别。
与其忍饥挨饿，倒不如逼迫自己吃。然而有条件改善，程宴是愿意改善的。
只是他动作做的连贯而熟练，根本不像个没干过活的孩子该有的，这看在苗翠花等人的眼里的确非常违和。
他们家狗子啥时候做过饭了？
苗翠花瞥了眼炒熟的韭菜微微皱了皱眉，她为了锻炼大妮的厨艺一直让她做，但大妮做的并不是很好。可大妮做的再不好也没出过问题。至于二儿子从小到大她都没记得他摸过锅铲。
没摸过锅铲的人会炒菜？
天赋异禀？
还有刚才咸菜的吃法，他们家或者说整个清河县估计也没人这么吃！然而她二儿子却知道！
苗翠花看向程宴的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是她的儿子？
“怎么了娘？”程宴在韭菜放到桌上的时候猛然就想了起来，只是结果已定他只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我瞅着大妮韭菜没放盐，咱家咸菜又这么咸，所以就......”
“不是这个。”苗翠花看着他的脸，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是她儿子呢？他儿子这张脸从小看到大，早就一清二楚，是她的儿子没错的。
或许是他从哪里听来的吧。
苗翠花不着痕迹的又问了几个小时候的事情，见程宴都一一答了，这才勉强消了心中的疑惑。
“吃饭吧。”程铁柱没苗翠花细心，搬了凳子帮忙收拾碗筷。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同样难喝的粥，啃着齁的人咳嗽的咸菜，一时间没人说话。
强迫自己喝了碗粥，吃了点味道并不好的韭菜，程宴放下碗筷将晾干的被套收起来，打算去把被面缝上。
“老二，你放着吧，待会儿我给你缝。”苗翠花放下碗筷看着他说。
程宴乐得有人给他缝当下应了声把被面放到炕上，目光又盯上了那床破旧的褥子。
苗翠花拿着针线筐进来的时候就看着他皱眉盯着褥子。小少年不过九岁，洗去了脸上的污渍，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苗翠花突然就记起二儿子小时候的情形。小时候的老二穿的干干净净的最喜欢臭美，哪□□服要是脏了他都不爱穿，出去玩的时候大妮身上脏兮兮的，他却干干净净。然而一切却在栓子出生后发生了变化，那时候她自己照顾一家老小还要伺候小的，对几个大的难免疏忽，当时老二还问她是不是不疼他了，开始的时候她还有耐心说给他听，后来忙着下地干活忙着洗衣做饭，忙着带更小的孩子，她好像真的没耐心管几个大的了。
那时候牛子九岁了已经很懂事，大妮打小听话，唯独曾经备受宠爱的老二开始不对劲。先是不爱干净了，慢慢的也不喜欢说话了，再后来学会打架惹是生非了。再后来发生栓子的事情，当初他们怀疑过，可又觉得怀疑一个七岁的孩子太过分。
苗翠花一思索，觉得兴许是他们做父母的错。不然一个好好的人见人爱的孩子怎么会变得阴郁、孤僻、脾气暴躁让人看着就打寒颤。
“要洗褥子吗？”苗翠花不自觉的放缓了声音，这让程宴一愣。
程宴看了她一眼把褥子扯出来看她，“娘，我想把褥子也拆了洗洗被面儿。”
苗翠花点头，“行。”说着把褥子拿剪刀把线拆了，利索的把被面扯了下来放到一旁。
“把棉花拿出去拍打拍打吧。”苗翠花说着抱起被子和褥子往外面走去。
程宴愣了愣，也跟着出去。
似乎，原主的娘并不讨厌自己的孩子，相反，原主的娘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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