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等了一会儿, 他的卷子便被军丁递了过来, 程宴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接着便检查卷子和草卷是否是他的。
而会试与乡试一样, 正卷和草卷各十二幅，以前还需要考生自备纸张，后来为了规避作弊，改为统一由朝廷提供，而姓名籍贯、三代这些信息报名的时候就已经填好，如今检查一遍没问题就可以了。
程宴拿到试卷率先检查基本信息，这些无误这才开始将题目浏览一遍，会试与乡试相同, 虽然考三场，可头一场却是重中之重，虽然朝廷三令五申，要求各科会试考官取士要“三场并重”，但实际效果并不理想。只因首场考试考的是儒家经典，是如今的统治思想，是士大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论依据, 加上首场考《经》、《书》义，有四书五经及其《传》、《注》作为客观依据和统一的评判标准, 考官为了提现公正性, 就不可能不把客观性最强的头场作为取中与否的主要依据。
程宴知晓这个因素, 所以不管是指点同窗功课还是自己读书的时候下意识的将精力用在应付首场考试上了。
不过第一场考试因为有《四书》三道, 《五经》四道, 一天之内写七篇文章，任务繁重。
即便程宴功课做的好，学的也扎实，也丝毫不敢懈怠，将题目浏览一遍，做到心中有数，便开始构思第一篇文章。
科举阅卷时间仓促，而考官人少，阅卷量又大，所以最先评判的首场试卷就容易造成“先入为主”的效果，而且此时是考官精力和心态最好的时候，倘若开篇第一篇文章便能夺得考官的眼球，那么对考生来说是非常有力的。
程宴将第一篇文章在腹中润色一番便在草稿上写了下来，然而他也不着急誊抄，只放在一边去看后面的题目了，饶是程宴时常锻炼身体，这一上午不间断的书写手腕仍旧不舒服了，他看了眼号房发现号房太矮小，不太适合做广播体操，便站起来慢慢的活动，然后又叫了军丁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继续书写。
到了午时，程宴腹中饥饿，站起来喝了两口凉茶便将煎饼拿出来，肉渣铺上，大葱卷上，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两个煎饼下肚，肚中安稳，程宴继续奋笔疾书，不过因为此时有些困乏，他便开始誊录第二题，将第二三四题都誊抄好，又开始构后面三篇文章。
待草稿纸上写完七篇文章太阳也逐渐西斜，程宴算了算时间还来得及，又看第一篇文章，读了两遍后又觉得不满意，便弃之不用，重新拿纸写了一篇。
等后面的几篇都誊抄完了，程宴又回过头来润色第一篇文章，直到自己真的满意，这才慢悠悠的开始誊抄。
天色暗了，程宴点上两根蜡烛，这时忽听外面有惊呼声，程宴抬头一瞧，竟是有人被军丁拖出去了。被拖的考生痛哭流涕，“给我个机会，我能写完……”
这下程宴明了，定是掌灯了仍旧没在草稿上写完文章，便认定该考生不能完成考试，直接拖出去了。
程宴不由唏嘘，可又觉得还算合理，毕竟就算让该考生留下，在三根蜡烛的时间内也不可能誊录完所有的文章了。
两根蜡烛燃尽，程宴最后一笔收笔。
将文章通篇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错字漏字也没有需要避讳的了，程宴便叫了外面的军丁准备交卷了。
据程宴推测，如今距离放头牌的时间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既然提前交卷，自然要赶在前头了。
军丁看了他一眼，便开了号房，程宴将自己东西收拾妥当，一手提着小箢子，一手托着考卷袋前往受卷所交卷子。
交了卷子程宴跟在军丁后头往考房外头走，走过贡院的进士牌，又路过一串的号房，在出贡院的大门前停住。
过了没一会儿放头牌的钟声响了，而此时却只有程宴一人。
大门一开，程宴信步迈出，外头不少等待考生的人，看见只出来这么一个半大少年无不遗憾。
“程宴。”
程宴抬头，就看到人群中薛曲和陈怀并肩而立，而他们的身后正是福贵和阿福。
见到他出来，神情正常，几人俱是松了口气，他们可是听说了半夜时候发生的事，那几个被踩踏的举子如今也已经魂归地底，十年寒窗，本想鲤鱼跃龙门，却因一场事故没了性命，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家人如何的伤痛。
程宴朝他们点点头，然后走上前去，阿福将小箢子接过去道，“主子，小的这就去赶马车。”
“你们怎么来了。”程宴看向薛曲，“走，回去吧。”
陈怀看他，“不累？”
程宴摇头，“还可以。”
三人转身挤出人群，而阿福的马车也赶了过来，三人上了马车一路回去，路上三人询问一番今天的题目便道，“回去先睡一觉，明天再默写卷子吧。”
程宴摇头，“不急。”
到了程家院子，阿福忙前忙后准备热水热茶，三人喝了茶，程宴道，“你们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薛曲看着他突然道，“今日的题目你觉得难是不难？”
“嗯？”程宴一愣，接着便道，“还成？”
陈怀无奈的看薛曲，“你问他做什么，他能觉出难来那别人不用做了。”
薛曲哂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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