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不死，只是生不如死。
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稳定、干燥、温暖，带着生命的热量，一路向下，穿过衣领，按上肩胛。
无论是回应还是拒绝都没有力气，无尽的黑暗中只有雷霆的闪光，她曾有多么傲慢，现在她就有多么痛苦。
别人的抚慰只是让她恍觉身体还存在，此生她还停留在人世间。
是不是在问“我能帮你吗”？
你能帮我吗？你，你们，任何一个人能帮我吗？埋起的面孔若还能做出表情，应还是冷凝的微笑，迟来无力的狂怒，一个“谢”字说不出。
她知道这种痛苦并非无可避免，也知道如何有效缓解或者转嫁，但付出什么代价？人生不得行胸臆，纵年百岁犹为夭！
秦霜可以败，也可以死，却不会投降！
如何可以，可以，请你站在线的那一边，我对你笑，你对我轻轻颔首……
“开窗。”尚未完全睁开眼睛，秦霜先吐出这个词。门口的人不声不响地横移几步，将本来虚掩的窗再推开几分。冷风扑入，灯火猛然一晃，一只手伸过去，将灯台换了个避风的位置。
秦霜的双眼渐渐恢复焦距，怔了一怔，支起身子，目光落在步惊云身上，蓦然展颜一笑：“我似乎昏迷的时候越来越多了，真是太辛苦你们了。”忍不住自嘲，“若下一次长眠不醒，好像就省很多麻烦了。”
步惊云的双眼布满血丝，她天人交战、神志不清了有多久，他，他们就坚持了多久。
天罚是不是持续了整段午时才结束，她并不清楚，她已经淆乱了时间，神魂像漂浮在云端，又像冻结的寒冰，她以为不过打了一个盹，也许就是整整一天，她觉得已睡过了地老天荒，小几上的梦甜香刚燃过一半。痛苦甫一放松她就昏了过去，然后就到了掌灯时分，那么是不是距离子时也是不远？
午时，子时，一天之中两次天雷炼魂，她的生涯仿佛被割成痛苦和喘息的循环往复。
这其中，还有没有容下其他的位置？
步惊云的手一沉：“不要，胡说！”想要摸摸秦霜的脸，犹豫了一下，终究收了回去：“你的，身体，怎样了？”
这一行，险死还生，人人带伤，秦霜首当其冲，伤得最重，了结了少林寺中的冤孽，就一头栽倒，身体冰冷，唤之不应，若不是仔细探查，发现她仍有脉息，几疑是她再度赌命，赔出了自己。
或者她不明白他和聂风守候时的煎熬，但只要她醒过来，一切都没关系。
秦霜轻轻一笑：“会好的。”或者转好，或者更糟，总没有一成不变之理。而若是糟到无可挽救，这其中也不是担心就能解决问题。
步惊云凝视秦霜，她的笑就像一朵莲花破冰而出，让他的心松了一松，只希望她不是因为他们做不到或者她不想他们去做而什么也不说。
“是不是已经过了七天？这期间，我走出去，可有对你们出手，几次？”
步惊云双眉一皱：“是。一次。”
虽然招式千穷百巧，大大超出雄霸所授天霜拳的范畴，但论及真实威力，远远不及，完全无需他和聂风联手。何况秦霜始终未曾拔剑，就更像是一种试探。但她又想试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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