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顺江而下，靠岸时还未到五点。
沈苒青在小沙发上囫囵睡了一夜，醒来腰酸背痛，简单洗漱后推门出去，站在甲板上活动筋骨。
晨风微凉，岸边有一棵树冠茂盛的杏花，花期已过，枝头只剩冷翠的绿意于风中婆娑。
“苒青，下来吃早餐！”
她听见李桐予喊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去，后者站在岸边双手交挥，身畔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
沈苒青登岸，那青年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樊岭的朋友，我叫沈斐川。樊岭他今天可能没这么早赶来，所以暂时由我来接待两位。”
“你姓沈，苒青也姓沈，”李桐予打趣道：“刚才我就在想，你们会不会是本家？”
沈斐川弯眼一笑：“也许是呢，”又道，“我先带你们去吃早饭，C县的鱼汤和米糕可是一绝。”
他在前方带路，沈苒青才得以细细观察他的外形，这人皮肤偏白，戴着眼镜，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不怕冷似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发皱的白衬衣，休闲裤也松松垮垮盖到鞋面上，裤脚都被磨得起毛。
是个文艺青年，大概还会弹吉他什么的。
沈苒青脑补了许多，都不如李桐予一句：“远远看着背影有点像那个谁。”
“谁？”沈苒青问道。
李桐予挽着她的手臂：“就是网球场遇到的那个谁呗，那天我可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沈苒青失笑，“看见我被他女朋友的球砸了脑袋瓜？”
李桐予抱着她撒娇：“我当时不是正和樊岭聊天么，不能一心二用，不然我早就过去给你撑腰了。”
沈苒青假装推她的脑袋，笑道：“我不信，你走开。”
李桐予绕到另一边去拖她的手：“那我走到你左边来，你就信了。”
“你这招留着对付樊岭吧。”
“嘿嘿，好。”
沈斐川带她们穿过早市，进到一家白墙黛瓦的院落里，院子里有一棵银杏树，树下摆了四五张八仙桌，游客们边吃早茶边聊天，正对面是个旧戏台，台上扯了一张巨大红布，靠墙摆着一溜锣鼓，是夜戏刚歇的光景。
李桐予吃不惯粘牙难消化的米糕，果仁茶倒是喝了不少，不一会儿说自己饱了，要去问怎么坐热气球，让沈苒青坐在原地等她回来。
沈苒青喝了一盏茶，抬头望见二楼那里沈斐川和李桐予正在说话，他手上捧着一个方形木托盘，盘子里摆着几坛小坛散装的酒，看起来像是要给客人送酒。
沈苒青心里一动，转头看了看月洞门外的青石板路。
也不知道当年的酒楼还在不在。
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县城被络绎不绝地拜访，门外青石板路都走得平整光滑，遑论巷子里的酒香，怕是早就沾在游客们的衣袖上，随风消散。
李桐予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对沈苒青说：“快快快，身份证给我，我让斐川哥帮我们拍一下发给他的司机朋友，待会儿五点半会有热气球场地的接送车经过这里，咱们不等樊岭了，太阳都要出来了，咱们要比太阳先到山坡上！”
沈苒青手忙脚乱翻书包，翻了半天想起来她的身份证被蒋杭借走还没还回来。
李桐予得知这一噩耗，发出一声惨叫，抱头蹲在地下：“那怎么办？接送车送到山脚下，咱们可以坐缆车上去，但是一定要身份证，你说你的身份证被一个学生拿走了……还有一个办法是包车，但是绕山路上去要半小时，这个时间点不妙啊！”
沈斐川给邻桌的客人们送完酒，收起盘子在她们旁边坐下，问她们遇到什么困难。
沈苒青委婉地说明事情缘由，沈斐川说：“只要不下雨，日出每天都可以看，明天你们离开的时候去看也不晚。今天既然已经迟了，不如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小岭来了，你们开我的车去自驾游好了，往东走还有古镇、花田和温泉，无论是烧烤还是露营都是很好的选择。”
李桐予被说动，跑去给樊岭打电话，回来时说可以在附近逛逛。而沈苒青为了赔罪，陪她上街买棉花糖，吃得满嘴满脸都是糖絮。
李桐予笑哈哈地给她拍照，回去前还买了两朵粉色的棉花糖，一朵留给樊岭，一朵打算送给沈斐川表示谢意。
回到客栈，樊岭果然已经站在楼上朝她们招手。
李桐予跑上楼，和他抱了个满怀，把手中的棉花糖递到他嘴边，说：“罚你迟到。”
樊岭咬了一口，又去亲她的脸颊。
慢吞吞爬上楼梯的沈苒青正好目睹这肉麻一幕，顿时觉得自己手中即将送给沈斐川的粉色棉花糖多了一层奇奇怪怪的意思。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沈斐川却含笑问：“这是送我的？”
“是的。”
“我戒糖戒荤很多年了，”沈斐川笑笑，用抱歉的语气说道，“谢谢你们，这么漂亮的棉花糖，你留着路上看景色的时候吃吧，心情会很好。”
他语气总是温温和和的，又巧妙至极，不会让人尴尬，沈苒青对他好感度倍增，跟个小孩似的点点头。
沈斐川转向樊岭：“小岭，那你在这里陪她们两个，我去叫他起床。”
李桐予看着沈斐川离开的背影，问道：“去叫谁起床？你还有朋友要和我们一起去玩么？我以为就我们三个人。”
樊岭摸摸她的头发：“没有，是我刚才问斐川有没有去温泉山庄的便车可以搭，他说他堂弟今天也正好要开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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