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匆忙站起身,提着裙子跑到陆至冬身边,刚要展示一下她那拙劣的演技,徐暨却冷笑一声,推掉麻将站起身。
“我听说你是学舞蹈的,这样吧,”他把嘴里的烟取下夹在手指间,“你去二楼露台上翻个跟斗给我们看看,从最东边翻到最西边,”他掸了掸指间香烟的烟灰,盯着那女孩笑眯眯地说,“小心不要掉进池塘里。”
那女孩子脸上忽白忽红,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为难自己,转身看了一圈那些人,全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我……”无助之际,她含泪望向徐暨身畔的陆至冬。
陆至冬手里握着一个打火机,懒洋洋的窝在藤椅里,左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打火机盖帽,浅蓝火苗倏忽从他指尖蹿起又泯灭。
火苗的光映在他清亮秀美的眼眸里,他脸上的神情也平静的很,仿佛是透过火苗想起了别的事情。
小明星把牙一咬,提着裙子转过身。
众人都以为她要上楼去翻跟斗了,窃窃嘲笑,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准备录像拍照,好让她出洋相的这一刻永久备份,日后有摩擦也算个把柄。
去二楼要路过池塘,那小明星边走边哭,肩膀都在哆嗦,看着怪可怜的。
陆至冬把打火机扔给徐暨,说:“池塘多深?”
“我怎么知道,”徐暨差点没接住打火机,“我又没跳下去量过。”
陆至冬站起来往另一扇月洞门走去:“那恭喜你,有人要替你去量了。”
“什么——”
伴随着扑通一声,院子里的几个女人惊叫起来。
徐暨也被吓了一跳,见那小明星跳进池塘里扑腾,一边骂脏话一边脱了外套跳下去救人。
院子里兵荒马乱,穿过月洞门却是一条幽静小路。
夹道种满了青竹,风过如浪,凤尾森森。
大约走了百步,看见一座小楼,门前有一口井,井上搭着竹筒引水,漏响滴答。
陆至冬推开门,屋子里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正低头在给膝上的琵琶重新接弦,抬起头来看见是他,起身愕然:“你怎么回来了?”
陆至冬的视线落在她拎着琵琶的手上,问道:“不是说来休息么,怎么连它也带过来了?”
“闲不住,”女人把琵琶放回盒子里,背影也婀娜,“我也只会弹琵琶了,让我做别的事情我真是做不好,离开琵琶让我很没安全感,所以我走到哪儿都带着它。”
“他是不是回来找过你?”
女人望着陆至冬的眼睛:“没有,怎么了?”
陆至冬说了声没事,转身要走,那女人连忙追上来几步:“你有他的消息?”
“没有。”
院子里闹剧刚歇,徐暨浑身都湿透,叉腰站在池塘边擦下巴上的水渍。
管家给他和那小明星分别拿了两条大浴巾,徐暨抬手挡了挡,对地上躺着装昏迷的小明星说:“怎么,还要我给你做人工呼吸不成?”
小明星眼皮子一动,颤抖着睁开眼皮,只觉得眼前一片白笼罩下来。
管家扶起她,对她说:“请跟我来吧,这位小姐。”
徐暨丢了一块浴巾给她,自己裹了一块,朝身后看戏的几个人骂道:“刚才谁带她来的,现在可以一起下山了,真是败坏兴致。”
众人奚奚落落起身离开,靠在月洞门上同样做看客的陆至冬走近,淡淡道:“池塘看起来不深。”
身上还挂着藻荇的徐暨没好气道:“你丫刚刚明明知道她要跳下去,为什么不早说?”
“我的第六感时而准时而不准,不敢乱说。”
徐暨白眼翻出天际:“好了,我明白了,待会儿你给我来侍浴!”
“做梦。”
徐暨哪里肯让他走,湿漉漉的就往他背上跳,把身上的水渍和水草蹭了陆至冬一身。
陆至冬今天穿的还是一件干净的白衣服,印记宛然。
眼看着陆至冬眉头渐皱,徐暨赶紧趁他给自己一个过肩摔之前跳开半米:“哈哈哈哈你有本事穿着这件脏衣服下山啊!”
山腰的温泉池是在一处半开放庭院里,正对着碎石幽径,陆至冬身上伤口未愈,只是坐在池边的躺椅上陪着徐暨聊天,旁边的木桩小凳还坐着一个与他们一般年龄的混血女孩,正低头乖巧地剥葡萄。
午后下过一场小雨,天倒是变阴了,正适合泡温泉。
徐暨让那少女去点灯,少女走到檐下点燃了一盏橙色的小灯笼,烛光透过灯笼纸,灯笼上浓墨书写的“禅”字也被照的明透。
来的路上陆至冬就注意到了,这附近的老寺庙又开始修缮,温泉山庄也跟着进一步搞起了“禅”意境,设计师是聘了一茬又一茬,最后还是请寺庙的老和尚来指点迷津。
“五句话,”徐暨用手指比了个数字,“五十年香油钱。老和尚讹人就像念经那么容易。”说着又转头朝陆至冬身边跪坐的少女讨葡萄吃,抬手间扬了点水花,都溅到少女的领口。
坐在边上的陆至冬也被水珠子溅到了小腿肚,当即皱眉:“离我远点。”
他裹了一件浴袍躺倒在休闲椅里,被蒸的温热的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
徐暨把葡萄籽吐到少女手心里,继续撩闲:“女朋友查岗啊?”
陆至冬没搭理他,休闲椅摆的离温泉池有些近,他腿又长,足尖踩在木地板上,离徐暨只有半臂的距离。
“我说几句风凉话啊……”
“耳机丢了而已,闭嘴。”
“噢,”徐暨故作恍然大悟的神态:“那个重要的耳机。”
陆至冬语气淡下来:“问了沈斐川,他说他也找不到。”
徐暨嘿嘿一笑,湿漉漉的热手心按在温泉池边的石头上:“哇,到底是谁送的?”
温泉山庄酒店内,李桐予听沈苒青说了小和尚捡到耳机的事情,大为惊讶:“这可太蹊跷了。”
沈苒青也有点疑虑,但是耳机已经在她手里了,也不像是个骗局。
李桐予说:“那你岂不是还要拿去还给陆至冬?”
这正是沈苒青觉得头痛的地方:“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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