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前有一面镜子……那就一头栽上去好了。
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脸红的像煮熟的虾。
不对，不是煮熟的虾，是煮熟的螃蟹。
虽然很大一部分事实是她的确过分怕痒，但陆至冬的存在感出奇地强，风停了之后，沈苒青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和心跳声。
沈苒青心想，这算是桃花吗？
好像是别人家院子里舒展的桃花，她路过墙下被枝叶撩了一下头发。
桃花并不知情，她却有一颗蠢蠢欲动想要碰瓷的心。
这么想着，她挺直了腰杆，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桃花说：“慢点。”
沈苒青假装没听见，只管努力向前蹬。
“前面有岔道。”
“什么？”沈苒青连忙捏刹车手柄，“那我们往哪条路走？”
“不知道，问徐暨。”陆至冬坐在自行车后座，拿出手机给徐暨发了条语音过去：“我们到分岔路口了，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消息回复的很快，不过是凌紫苏的声音：“你们先往小茶道走，他的车链子也掉了，正在修呢。”
陆至冬收了手机，对沈苒青说：“走吧。”
沈苒青重新载着他出发，穿过一片矮矮的篱笆，入眼的是沿山开辟的茶田，道路两旁树木高耸，遮天蔽日。
沈苒青在一处短亭停下来，问他接下来要往哪条路走。
此时已经接近山脚，渐渐有农家乐的身影出现在路边，穿着旗袍女服务员坐在茶棚底下拣茶叶，用甜而脆的嗓音问他们要不要进来吃早点。
陆至冬倚在自行车上，单脚撑着地面，用手机搜索导航路线，沈苒青则是口渴难耐，跑过去跟那些小姐姐们买了两瓶鲜榨果汁。
他们下山的这个点已经不算早了，所以好喝的果汁几乎都被买走了，只剩甘蔗汁无人问津。服务员说，都是新鲜甘蔗榨出来的，买一送一。
于是沈苒青在木瓜汁和甘蔗汁之间，选择了甘蔗汁。
她举着两大杯甘蔗汁回去，边走边将吸管叼进嘴里，吸着味道清淡的甘蔗汁。
陆至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沈苒青不是那种温婉玲珑的江南女子，她体型高瘦，肩颈线条优美，就是爱穿松松垮垮的衣服，脚上也永远都是舒适的平底鞋。
此时喝着果汁从风中走来的她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眼睛都睁不开，咬着吸管喝手上那一杯巨无霸果汁，怀里还揣着另一杯。
或者不能说是果汁，只是某种浑浊的液体。
在沈苒青递过来“买一送一”的甘蔗汁时，陆至冬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
“好喝吗？”他打开盖子，把吸管扔进去。
沈苒青说：“就是甘蔗的味道啊，你不喜欢吃甘蔗吗？”
陆至冬对甘蔗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小时候陆邠在院子里研究一种新的甘蔗酒，他和母亲在楼上弹琵琶，陆邠被吵得烦了，就是拿甘蔗打的他们母子。
长甘蔗是容易断的，但是断成两三节后就不那么脆弱了，抽在背上很疼，他右手的手腕骨也曾和甘蔗的暗紫色的表皮一起裂开，久久不能愈合。
“好喝吗？”沈苒青凑过来问他。
陆至冬说：“听真话？”
“那还是算了吧，我想听假话。”那颗小脑袋缩了回去。
陆至冬又问：“昨晚为什么站在楼梯那里发呆？”
沈苒青脑子里嗡的一声，手上的鲜榨甘蔗汁差点掉下来。
她越解释越像掩饰，说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看……星星。”
“星星？”陆至冬仿佛才想起来屋顶阳台地面有一大块是玻璃做的，站在楼梯下面，抬头却是可以看见半片夜空。
沈苒青喝了一口不辨味道的甘蔗汁，脑子里飞速运转回忆着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星星？
不过陆至冬没有在继续问下去，因为徐暨载着凌紫苏从他们身边掠过去，按了按车铃，打趣道：“干什么呢你们？”
陆至冬说：“等乌龟。”
“好啊，陆冬冬，你竟然内涵我？”徐暨举着满是灰尘油污的手要往陆至冬的脸上抹，“我长这么大，连跑车都没修过，竟然有一天在山沟沟里修自行车，等我回去了一定让那个送自行车的王八蛋表演一个「生吞铁链」给我看。”
陆至冬说：“别闹了，去洗手。”
徐暨却是个事儿精，他给了服务员三百块，让她开了一箱矿泉水，半箱倒进电热水壶里烧开，半箱留着待会儿掺热水，然后指使小姑娘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洗手液回来，坐在茶棚底下仔仔细细地洗起了手。
陆至冬见怪不怪，沈苒青却向凌紫苏说：“你们老板是个讲究人，我上一次见到这么爱护自己双手的，还是一个钢琴家。”
“你想多了，他的手就是用来打游戏的。”
凌紫苏把沈苒青的甘蔗汁喝完，拿空杯子去扔，回来时经过那群围绕在徐暨身边的莺莺燕燕，神情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伸出手把她们一个个拨开：“该走了吧，老公。”
徐暨：“？？？”
于是乎她挽着徐暨的胳膊把人带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扭腰，徐暨的手臂被她蹭了两下，脸比锅底还要黑。
“你哪儿学的？”
凌紫苏把他带到树下才放开他的手，伸了个懒腰，说：“表演老师教的呗，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酒吧里学的？”
徐暨皱眉，但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四个人重新上路，徐暨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凌紫苏就站在后座上，沈苒青听见她又开始哼歌，是一首粤语老歌。
她大声地问：“老板，下一次能不能给我一个歌女的剧本，李师师那种的，你知道吗，我特想演！”
徐暨说了什么，沈苒青没听见。
树林小道迎面也有自行车驶过来，车铃声交替荡开，风中有茶叶的清香。
“专心点。”
陆至冬忽然出声提醒她注意脚下的路，说话时喉咙声带震动和温热气息就在她耳边，沈苒青下意识扭过头，左耳尖差点碰到她高挺的鼻梁。
两个人对视一眼，陆至冬没什么表情，沈苒青耳垂的温度却剧烈爬升。
她想起昨晚自己学他站在楼梯上，伸手摸他搭过的栏杆，耳朵似乎更烫了。
忍不住想伸出一只手捏了捏，还极力假装是在撩头发。
徐暨和凌紫苏甩开他们好长一段距离，沈苒青说：“你坐好，我要骑快一点了。”边说边蹬着自行车追了上去。
拐过弯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陆至冬的手，他的手腕上带着一块黑色的运动手表。
他依然在拐弯处圈住了她的腰。
这是相信她的意思。
沈苒青决定回到家再把《安徒生童话》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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