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苒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斐川却又说：“听到二楼书房传出来的琵琶声音了吗？”
“听到了，”沈苒青想起当时在车上听过的那首奇特民谣，“是谁在弹？”
“是小五，他从小和母亲学乐器，你之前不知道么？”
沈苒青摇摇头，眼睛一直盯着二楼的雕花窗户看。
窗台上摆着两盆月季花，从她站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淡粉的花瓣，和那窗棂的深红对比明显，但却一点都不违和。
她忽然觉得陆至冬是一个很复杂很奇妙的人，他的性格和他所拥有的的东西就像那簇花映衬着那扇窗。
沈斐川把白纸收起来：“他那个性子，确实像是不会在学校里登台展示才艺。”
“我想去楼上看看。”沈苒青对他说。
“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沈苒青沿着木楼梯爬上二楼，又循着弦声找到书房的所在。
门并没有被掩得严实，她把手伸出去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陆至冬坐在屏风前面，低头看那张临时誊抄出来的谱子，膝盖上横卧着一只白琵琶。
“怎么我来了你就不弹了？”沈苒青问。
陆至冬左手拿着钢笔在纸上沙沙写字：“这种考试用的曲子你未必喜欢听。”
窗外吹过来一阵微风，将桌上的白纸吹动。
沈苒青走过去，替他按住谱子的一角，看着他在白纸上写下一行清隽的字。
乐谱看不懂没关系，不妨碍她听陆至冬不紧不慢地揉弦。
他有一双形状好看的手，所以他手中的琵琶连弦都是好看的。
“差不多可以了。”
陆至冬把琵琶放下，抬头看见沈苒青出神的表情。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苒青如梦初醒：“你的手没事吧？”
她第一时间注意到陆至冬贴了创可贴的右手手指。
陆至冬说：“没事，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这窗外的春光真好，室内又有靡靡之音，真是恨不得时间凝固。”
陆至冬双手按在她身后的书桌上，把她圈进自己怀抱的范围，说话时微微垂目看她：“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沈苒青往后仰了仰，差点碰倒桌上的那瓶未盖盖子的墨水。
陆至冬说：“怪不得我想亲你。”
沈苒青注视着他的双眼：“那你还……还犹豫什么……”
“五秒后沈斐川就会出现在书房门口。”
沈苒青脸一红，连忙去推他：“那你还不快起开。”
陆至冬却反其道而行之。
如预料那般出现在门口的沈斐川看见这一幕，抬起来的脚又不得不收回去，转了个弯瞬间消失在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沈苒青才扒拉着他的肩膀往门外偷看：“肯定是看到了！”
陆至冬抚摸着她的头发：“看到也会装没看到的。”
沈苒青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他脸上：“沈斐川说我像小时候的你，你小时候真的这么闷吗？”
“你觉得自己闷？”
“你不觉得吗？”沈苒青抱住他的腰，“我什么也不会。”
“那倒也是未必，我知道你很会喝酒。”
沈苒青说：“这也算闪光点吗？”
“在我这里算。”
“可我喝了酒又会耍酒疯诶。”
“见识过了，不可怕。”
“那好吧，你喜欢就好，就怕你不喜欢。”沈苒青拿他没办法。
陆至冬忽然又问：“你觉得我并不喜欢你？”
这话刁钻，沈苒青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那我也不至于那么没有自信。”
只是有一点点的没有自信而已，所以不相信自己会是他生命中独特的存在，只能提前把自己归类为短暂停留的过客。
陆至冬轻轻放开她：“那就自信一点。”
沈苒青心中一动，后知后觉琢磨出这话里的意思，他却转身去找沈斐川告别去了。
沈斐川正在给老人家准备午餐，说：“我就不送你们了，路上小心。”
陆至冬带着她离开时，老先生还没回来。
再次经过油菜花田时，沈苒青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们在这里拍张照片好不好？”
陆至冬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这里？”
“对啊，”沈苒青拿出手机调到拍照模式，镜头里呈现两个人年轻的面容，“我拍了哦。”
快门被按下，但却不小心变成了录像。
相较于一动不动的陆至冬，她摆了好几个姿势，却在最后才发现竟然开的是录像模式，难怪觉得不大对劲。
沈苒青看着那几段短短的视频，被画面中搞怪的自己逗笑了：“怎么会这样？”
尽管如此还是将视频保存了下来。
回到市区，她陪陆至冬去逛了逛家具商场，并且看中了一把单人沙发。
陆至冬说：“喜欢就买下来，到时候配送地址就填学校，你不是说学校宿舍的椅子很硬很难坐吗？”
恭敬不如从命，但是在临走之前，沈苒青从一家花店里买了一盆绿色的仙人球回赠给他。
仙人球上都是刺，她捧着仙人球在他家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要摆在那里才合适。
陆至冬看书的闲隙里提醒她：“小心扎到手。”
沈苒青把仙人球放到他的书桌上，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位置，保证坐落在他一眼就看得见但是又不会被扎到手的地方——因为他这张书桌实在有点大，躺个人上去都不成问题。
她跟个小傻子一样半蹲在地下，只露出眼睛在桌面上，一只手还抓着仙人球盆栽的底座移来移去。
陆至冬低头笑了笑，又翻过一页书。
他下半年有司法考试，如果沈苒青不转专业的话，未来也会经历这样一场考试。
书桌那边许久没有动静，他以为沈苒青去了哪里，没想到她找了一把剪刀回来，按着手机网页上的说明开始修剪仙人球上的那些刺。
剪下来的刺全都用纸巾认认真真包住，准备再处理一下然后扔掉。
可最后还是扎到了手指，陆至冬听见她惨叫一声，抬起眼时就看到她把自己的手指含到嘴里。
这个人，创可贴留给他，自己的手受了伤却用这样孩子气的处理方式。
陆至冬说：“流血了么？”
“不碍事，”沈苒青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他，拿起剪刀就要离开书房，“你看书好了，我到外面去。”
“过来，我看看。”
沈苒青难为情地走过去，把手伸到他面前。
确实没有流血，只是被扎到的地方微微泛红。
陆至冬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说：“接下来我可能不大会去学校了，我把公寓钥匙给你，你向来随时可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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