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她是很早就歇下，也很早起床。
但是陆至冬起的比她还早，她揉着眼睛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着装整齐，臂弯里搭着一件外套，是要出门的样子。
沈苒青问他：“这么早就要走，你吃过早饭了吗？”
“我吃过了，”陆至冬放下外套，走过去抱了抱她，“小锅里煮了两个鸡蛋，你记得吃完。”
沈苒青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离开个几天。
果然他又说：“别只吃蛋白，偶尔也可以吃一吃蛋黄。”
多说这一句话是因为每次沈苒青吃水煮蛋都不肯吃蛋黄。
“好吧。”作为回应，她也摸了摸陆至冬宽阔的脊背，突然又笑起来，“你这个工作真是有够神秘也有够重要的，居然连自己的毕业典礼都没来参加。”
陆至冬放开她，看到餐桌上的那盆仙人球，就说道：“很抱歉，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
“没事，我也是抽空过去看典礼的，场馆内没看见你，我就走了。”
沈苒青把手背在身后，左手抓了抓右手的手肘，说谎话让她的脸上有点热痒。
“快走吧，待会儿迟到了。”
她送陆至冬出门，嘱咐道：“路上小心。”
她刚要把门关上，忽然看见他的手从外面伸进来，挡了挡那个冰凉的门把。
沈苒青惊讶：“怎……”
那件外套掉在地上，他的双手捧着沈苒青的脸，清晨的第一个离别吻意味不明却又充满占有欲。
晨光穿过阳台玻璃，照到她背后抵着的墙壁上。
这样的陆至冬说不上来的陌生，沈苒青惊魂未定。
双手仍然被他抓着按在头顶上，她无法准确判断现在的情形，只是睁着小鹿一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看。
陆至冬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这一年……谢谢你。”
谢谢你？
他走后，沈苒青坐在餐桌前剥鸡蛋壳，百思不得其解，就给李桐予打了个电话。
李桐予一大清早被吵醒，语气绝望：“我的姑奶奶，放假你都不让我睡个懒觉吗？”
“你不是今天还有考试吗？”
“临时通知换成交论文了，短学期结束前交上去。”
沈苒青在桌上搓那颗鸡蛋：“这是好事啊！”
“你现在才祝贺我，昨晚我找你你干嘛去了，”李桐予哼哼两声：“挂了挂了，老娘要睡回笼觉。”
“既然你今天就放假了，不如我们去逛街吧？”
李桐予说：“大热天的，除非我失心疯，否则我是不会出门的。”
“我开车去接你。”
“……那失心疯也不是不可以，等着，我起床化个妆。”
半小时后，李桐予生无可恋地抬手指了指方向：“过了红绿灯，往那边走。”
沈苒青说：“好的。”拿了一瓶迷你矿防晒喷雾给她，“你晒不晒呀，露胳膊露大腿的，拿去喷喷。”
李桐予恨恨地接过那瓶防晒喷雾，往自己脸上手上一通乱喷，烟雾消散后咬牙切齿道：“我以为有驾照的人说「开车来接你」，是开四轮的车！”
沈苒青转了转电动车手柄：“两轮的我也开的很稳，你不用担心。”
“我是担心这个吗？”李桐予想死的心都有了，“你看我，太阳底下我美丽的妆容都要花了，我的睫毛膏，我的高光，我的唇彩，还有我轻薄透气无懈可击的底妆！”
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沈苒青连忙去遮李桐予的嘴：“好啦，是我的错，待会儿你想喝什么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你带了陆至冬给你的那张卡吗？”李桐予重获希望，朝她眨巴眨巴眼睛。
“我花我自己的钱。”
李桐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笨蛋！”
红绿灯变换，沈苒青骑着共享电动车载着她穿过马路，驶入树荫底下的非机动车道。
李桐予还在批评她和陆至冬奇怪的财产分割制度：“你们这样生活不累吗？我买一样东西送给你，你就回赠一样东西，太生分了吧？”
“也没有每次都这样，”沈苒青想了想，说，“无功不受禄，他送的那几样贵重东西，我全都放回他家里。”
风吹过她的衣领和头发，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锁骨上的项链，又自顾自说了一句：“除了这条项链我一直戴在身上。”
项链也和其他许许多多小玩意儿一样，都是平白无故消失了一两个礼拜的陆至冬带回来的“补偿”。
沈苒青并不需要这些漂亮的补偿，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恰当的理由告诉陆至冬。
毕竟这是他想做的事情，她一味的否定并不能带来更好的效应。
只有这条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吊坠的项链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
她不记得那是哪个月份了，只记得是个黄昏，她站在阳台上给花浇水，陆至冬出现在背后，依然像往常一样将双手绕过她的腰，从背后抱住她。
沈苒青知道他刚刚回来，就说：「我正愁炖了一锅老鸭汤喝不完，你就出现了，晚上少不得得喝两大碗吧？」
陆至冬显然对老鸭汤没什么兴趣：「撑不到晚上了，我回到家就觉得很累很困。」
「那你先去睡一觉，等晚一些我叫你起床。」沈苒青和他打商量。
他却不肯动，只闭着眼睛说：「让我抱一会儿。」
沈苒青以为他睡着了，但是脖子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碰。
她伸手摸了摸那条落在锁骨上的细链：「投我以项链，报之以仙人球，这可不划算。」
陆至冬靠在她身上，漫不经心地说：「很划算，我特地选了一条不好摘的项链，除非以后我亲手替你摘下来，否则你就得永远戴着它。」
「如果别人替我摘掉呢？」
陆至冬埋在她颈间，闷闷地笑了一声，转而用叹息一般的声音说道：「你不会的。」
时至今日，沈苒青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因为那四个字怦然作跳。
“……那他看见了岂不膈应？”李桐予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苒青？苒青，你在想什么呢？”
沈苒青回过神来，连忙解释：“他没看见，我放在自己的床底下。”
李桐予这才明白过来：“你俩住一块儿还分屋睡啊……”
“你不知道吗，我夜里好像会踢被子……”沈苒青有点不好意思，骑着电动车平稳地拐进商业城的停车区域。
“你什么时候踢过被子？”李桐予反问，“上次我在你家里住，就是和你睡一张床，你跟个木乃伊一样躺那儿一整夜没动，我半夜起来上洗手间你都没察觉吧？”
沈苒青扭头看了她一眼：“真的吗……可是陆至冬说我踢被子。”
“你真的很好套话啊，”李桐予从车上跳下来，环着手站在她面前，将好看的眉峰扬了扬，“我算是明白了，你约我出来逛街是假的，把我当免费情感咨询专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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