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师子把锅里仅剩的一点液体小心地倒在杯中，说道：“你尝尝是不是这个。”
王君道看着杯子，脸上表情犹豫不决，好像不愿意尝，但又不敢违抗墨师子的意思。
除夕夜里李衍真否决掉“猎杀食用妖族”的提议，大年初一墨师子就着手为王君道炼制促进换骨的药物。
一天下来已经尝试过六种方子，现在给王君道尝的是第七种。
前面六种都不算成功，第六种甚至让王君道都出现了腹泻症状。
连王君道这样的炼体修士都腹泻，要是换个筑基修士可能就被放倒了。
墨师子看出王君道的犹豫，道：“我已经调整过方子了，这次应该没问题，你试试。”
王君道一咬牙，恨恨道：“下次你先找条狗试试也行啊，怎么每次都要让我来？”
墨师子摇了摇头：“你要是能找来一条换骨修为的炼体狗修，我就让它来试试。”
王君道无话可说，一仰头把这口药水喝了下去，然后露出惊喜神色：“这次不是苦的，也不是酸的，说不定真行！”
话音刚落，王君道就闷哼一声，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墨师子心马上就悬了起来：
王君道平时踢他屁股都不会挪一下，这会儿站都站不稳当了，肯定是痛入骨髓。墨师子俯身看时，王君道冷汗已经流出来了。
王君道一张黑脸此时都褪色不少，道：“是真的……就是这个感觉……跟小时候睡觉疼醒一样……”
他说得七扭八歪不知所云，但墨师子还是听懂了：他说的是少年长身体时常出现的症状，晚上睡觉会因腿疼醒来。
王君道这么耐疼的人都冷汗直冒，说明他遭遇的绝不仅仅是凡人那种疼痛。墨师子早有准备，拿出另一瓶药来：“全吃了！”
王君道也不管是什么东西了，拿过来就往嘴里倒。又过了片刻，疼痛感才逐渐消退。
王君道重新站起身来，虽然冷汗还挂在脑袋上，却咧开嘴大笑起来：“就是这东西！错不了！”
两人拥抱庆祝时，王君道却想起了什么，道：“咱们该去水潭那边了，快些走吧。”
众人每月初一都要去鱼叶间那边，今天是正月初一，鱼叶间会检查众人的进度。
墨师子又用力在王君道胸前蹭了两下脸，这才放开，说道：“还早呢，咱们这次步行去吧。”
墨师子虽然能御锅飞行，但还是很享受步行登山的乐趣。有时两人会在山上走走，采些炼丹用的药石之类。
两人一同往山上去时，王君道忽然问：“要不咱们这次问问遗迹的事儿？”
自打李衍真得知断头山有古修遗迹，众人心里就觉得像猫爪子挠一样。
但这期间三次集会，李衍真不带头，谁也不敢贸然跟鱼叶间问这件事。
王君道想到这事总是忍不住，觉得自己错过了遗迹里无数东西，打算跟墨师子提出来。
墨师子摇了摇头：“还是让衍真去问吧，这种事只有他和留客问才行。就算是一样的话，我们说和他们说可完全不同。”
王君道忽然“嘿”一声笑了出来，墨师子不解：“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王君道笑着解释道：“我想起来我老家有一出戏，是说这个的。那出戏叫《小姑贤》。”
墨师子不像姜茶那样热衷于凡人文化，从没听过有这出戏，问道：“是说什么的？”
王君道笑道：“戏里有个小媳妇，总是受婆婆的气。给婆婆做了饭菜，婆婆嫌做得难吃，还打她。小媳妇受气，端着饭菜出门，正好遇到小姑子。于是小姑子把同样的饭菜端回去，婆婆这次却觉得做得好吃了，边吃边夸自己女儿能干。”
墨师子听说这出戏，也笑了起来：“对，就是这个道理。后来呢？”
王君道回想了一下，道：“后来我就睡着了。”
墨师子听糊涂了：“什么意思？戏里怎么还有你的事儿？”
王君道一摊手：“我小时候在村里看的这出戏，当时太晚了，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后面怎么了。”
墨师子发出“略略略”的不屑嘲讽，和王君道一起继续上山。
墨师子走在前面，却听到王君道发出叹息之声。墨师子和王君道相伴这几年，心意相通，知道他是因为刚才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双亲。
于是墨师子握住了王君道的手，道：“等这边事了，我也去你家看看，把你家人接来。”
王君道摇了摇头：“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早就分开各过各的。他俩早都结婚生子，跟我没什么往来了。”
墨师子已经适应了凡人结婚如此之早，问道：“那可是你亲弟弟亲妹妹，怎么能一点往来都没有呢？”
王君道苦笑道：“正因为是亲的弟弟妹妹，所以才不往来。虽然东岳一直没通缉我，但如果哪天我身份泄了，他们都要跟着遭殃。所以我很早就在村长那边写了一纸文书，和他们分开单过了。只是偶尔送点钱过去给他们。”
墨师子也听明白了，这是王君道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亲人。
王君道想着小时候的事情，脸上又浮现出伤感神色，道：“自打我奶奶没了，我回家也没人可见了，就自己在屋里待着。只有佐子和我是好兄弟，因为佐子是个法教弟子，跟我算是境遇相似。别人都理解不了。”
墨师子听王君道说过他奶奶，后来也跟常佐之打听过，因为王君道的奶奶就是常佐之的姑奶奶。
王君道幼失怙恃，由奶奶抚养长大，当年王君道去常家喂马，也是这位老人去常家帮他求来的差事。墨师子叹道：“可惜我无缘得见奶奶一面。”
王君道压下了心中那些伤感，道：“不想这些了。我们已经开始修真，和凡俗亲人注定仙凡两隔。所以我们才要想办法，让凡人也能修行。只是我之前一直身在凡人之中生活，就容易忽视这些事情。像你们这些道门出身的，应该从小时候就懂这些了吧？”
墨师子深知其中难处，转移话题道：“要是我不用去你家，你也可以去我家。我家老祖一直想要个试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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