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诺咬着嘴唇，突然扑到伊海围的身上，难过的把头埋在他胸口。“伊海围，专家到了，老大……”
“治不了了？”
“要是两国的专家会诊，配合国外新出的设备，治愈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
“以老大的身份，私自出国是违反军规的，要是申请的话会暴露行踪和病情。”
“那老大怎么办？840怎么办？”
伊海围沉默不语，办法有很多，但却一个都不能做。老大担心的是，一旦他的病情暴露，会给840带来麻烦，没有大树保护的小草，是经不起风雨的。
“我没办法看着老大这样，无论如何我都要做点什么。”
原子诺坚决的语气，让伊海围心里没底了，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搬仪器，搬医院。”原子诺猛的站起来，低着头把伊海围的手臂放进薄被里，嘴唇微微勾起，勉强笑道：“伊海围，我必须做这件事。我来不及救我老爸，我一定要救简丛军。不然，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伊海围看着原子诺的背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很感激原子诺，又很心疼。“诺诺，你要被这些事困扰多久？在你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伊海围没有往下说，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越在意越容易受伤。
原子诺大步出了病房，脚步沉稳，直接去了楼上的院长办公室。
这个医院的院长和原家是世交，和原老爷子私交也不错，两个人经常打打太极、下下棋，是一对老玩伴。
原子诺上一次见到院长的时候，是在父亲的葬礼上。院长悲痛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咚咚咚。”
原子诺轻轻的敲了三下门，静静立在门口，举止和姿态俨然如同一个优雅的绅士。
“进来。”
门内的声音一响，原子诺深深的吸了口气，推开了门。
“钱叔叔，您好。”
“呵，原来是子诺啊。早就听说你来了，一只没见到。”
“是叔叔您忙，我想见都没有机会啊。”
钱满山笑着摇摇头，伸手指指原子诺，笑道：“你啊，从小就油嘴滑舌的。说吧，是不是找我有事？”
“钱叔叔，您是痛快人，我也不绕弯子了。”原子诺恭恭敬敬的对着钱满山敬了一个军礼，十分郑重的说道：“钱叔叔，我的领导得了血癌，以现在医院的设施和技术力量，没有治愈的可能。但国外有新的设备，我想医院能配合引进一台。”
“你说的设备我知道，全世界就两台，我怎么引进？”
钱满山说的是实情，也没有和原子诺藏着掖着。可就是这样的态度，依然让原子诺开始紧张了。
两只细白的手紧紧抓着裤子，为自己的强人所难而汗颜。“我，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
钱满山的语气很平淡，看着原子诺的眼神也开始带着疏离，仿佛在欣赏一个幻想家，倾听他不切实际的话。
原子诺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抬起头，对上钱满山老练的眼睛。“因为我领导的特殊身份，不能长时间离开部队。所以……我想把医院迁移到另一个城市。”
“简直是胡闹！”
钱满山猛的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富态的脸上青筋暴起，伸手指着门，吼道：“原子诺，我已经不是联合丰重的股东了，你有什么权利在我面前发号施令？”
“钱叔叔，我再混蛋，也不可能对您发号施令。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出去！你们原家的儿子都是一个德行。真是白费了原老头的一番苦心了！”
“原叔叔！求求您帮帮我，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一定要救我领导，不然……”原子诺有些哽咽，不禁上前一步，哀声说道：“我爸也不会原谅我的。”
钱满山听见原子诺的话，心里的气稍稍消了一些。对于原老爷子的死，他一直有个疑问，更对原毅威上位后的做法耿耿于怀。
臃肿的身体慢慢坐下，低声叹了口气。“别提你爸了，我现在听不了这些。”
“钱叔叔，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我爸爸走了，我连救他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又一个至亲的人也要走了。我实在是不能袖手旁观！”
“你们那些战友情，我不懂。但你要说什么都能做，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钱叔叔，您说，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
钱满山收回目光，无视窗外的繁花似锦。直视着原子诺的眼睛，幽幽说道：“我要你代替原毅威，做联合丰重的董事长。”
“您说什么？”
原子诺忍不住拔高音调，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代替大哥？开什么玩笑？
钱满山冷笑一声，手指握拳，重重的敲了一下桌面，质问着原子诺。“你现在知道我的感受了吧？原子诺，我说的你能做到吗？你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我改迁医院？”
原子诺彻底说不出话了，嘴角嘲讽的扬起，冷声说道：“我做不到！我不可能抢我大哥的位置。”
说完，对着钱满山鞠了一躬，感谢他能收留简丛军治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原子诺走后，钱满山呆坐了半晌。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许是心中依然愤懑，对原毅威抱有敌意。又或许是，想看看老原头儿一直夸赞的儿子，到底有多大魄力。
苍老的面容微微浅笑，深深的看了窗外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原子诺失魂落魄的回来了，觉得没有脸面见伊海围。走的时候说的大话，分分钟就打脸了。他其实心里明白，任谁也不可能真的把这么大的一个医院迁址，可不试试的话，他心里不安。试完之后，心里更难过了。
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盯着树枝上的一只蝴蝶发呆。
入夏了，他当兵快两年了。
“想什么呢？”
伊海围从原子诺身后抱住他，顺着原子诺的目光，一起看着那只翻飞的蝴蝶，感叹道：“陆游启终于要退伍了，他现在做梦都会笑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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