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胡闹
宋朝然双手背立在身后，因着身着朝服而更显威严，夏步柯则乖巧地交握着手，眉眼微垂，等着他开口。
而宋朝然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上下逡巡，至于他在打量什么，夏步柯无从得知。
“你瘦了。”良久，她听到男人一声喟叹，但她并不能很快会过意来，莫非他是在心疼？尽管有如此猜测，她仍旧未抬头，自然也就错过了宋朝然眼底难得的慌乱。
那三字，可谓是他无心之言。这话本就只是心中所想，却不经意脱口而出，好在夏步柯不为所动。
不为所动？
宋朝然蓦地又看过去，夏步柯的确面色淡淡的，丝毫没有把他的任何话语放在心上，足够伤人了。
“王妃，过几日皇后生辰，你这般模样……”此话言不由衷，宋朝然违心说着，心中稍感别扭，他并非毫无感情的冷血之人，相反，对夏步柯他总归有些不忍心与抱歉掺杂其中，说不清道不明，口不对心，是常有的事。
垂着头的夏步柯表情一僵，那点窃喜之情早就抛之脑后，难怪宋朝然肯答应放她出狱，正疑惑莫非杨可心的话当真如此适用，原来还是为了他的王府。
“王爷莫要忧心，臣妾自会调养好身子。”夏步柯收起纷乱的思绪，一屈身子，十分恭敬温顺。宋朝然看得莫名心头火气，夏步柯四平八稳的性子虽然是他所欣赏的，但眼下显然不算什么好时机，更何况她应该更加清楚，若是在杨可心这里，怕是费尽心思也不可能调养好身子了。
而面前屈着身子的人毫无所觉，仍固执地低着头，不肯多看他一眼似的，宋朝然更加窝火，胸膛剧烈起伏片刻，终是一言不发，抿紧唇，眼睛紧紧盯着夏步柯。
她到底在想什么？造人诬陷也不反抗，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他纵然知道那日元珠的确未在府中，但也不至于能一口要定了就是夏步柯所为，也是在看到夏步柯毫无反应后他才会一气之下将人打入地牢。
半分保护，半分赌气。而夏步柯甘之如饴，不知是太信任他，还是不屑于对他辩解。
“你为何不辩解？”宋朝然从阿里都不是主动去讨解释的人，夏步柯乍一听，竟然一时找不到回话来。
为何不辩？他安王爷认定的事岂还有辩白的道理，更何况……想到自己打算走的那条“邪门歪道”，夏步柯不知从何处生出一些勇气来，终于抬头直视宋朝然，一双眸子满载星辰，熠熠生辉，说出的话却不如眸子那般让人心悦。
“王爷乃一国王爷，一府之主，若臣妾公然反驳，岂不是驳了您的面子？”夏步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宋朝然本是凝神听着，但越听越不对劲，等听完后已是瞠目结舌，愣愣地看着她，也忘了回避视线。
夏步柯眼里的光愈发璀璨，宋朝然甚至分不清她是肺腑之言亦或无心玩笑，虽然结合眼下的气氛，前者可能性居多，但宋朝然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如此偏听偏信的话竟然是从一向睿智机敏的夏步柯嘴里说出，一时哭笑不得，嘴巴张张合合，到底只说了两个字，“胡闹。”
偏就是这两个字，不知戳到夏步柯哪个点，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随即蔓延到脖子根，无视其主人地主观拒绝，夸张地在她面颊上肆虐。
宋朝然见状，心神一动，一阵荡漾，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心尖如羽毛轻拂过，抓不着，悸动却清晰。
这突如其来的小心思让两个人有些尴尬，夏步柯半晌没接话，宋朝然也哑了似的，两人无声几秒，某个契点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视线在空中交接，夏步柯一慌，没能挪开，就那么直直看着。
“王爷！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杨可心奸细的声音带着急切和难以掩饰的慌乱，夏步柯与宋朝然胶着的目光瞬间分开，夏步柯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宋朝然倒是泰然自若，冲杨可心方向点点头，“既然收拾好了就带王妃过去吧。”
说着抬脚就要跟上去，杨可心眼睛蓦地瞪大，宋朝然无视之，宋白瞄过去的一瞬间眼底浮起窃喜。
方才去收拾屋子，他本意是收拾得暖和些，却在动手时候被杨可心打断，虽然她并没有直说，但宋白也看得出她神态之间对夏步柯的不屑和贬低。
宋白对夏步柯的印象一直不错，更何况夏步柯又是王府的半个主人，纵然她此时败落，哪里又轮得到杨可心来指手画脚。
“王爷！”果然，杨可心惊惧地叫了一声，宋朝然闻言回头看着她，面上诧异一闪而过，“有问题？”
“带王妃姐姐去卧房臣妾一人足矣。”杨可心收敛惊惧，缓缓行礼，放慢语速，试图说服宋朝然，显然宋朝然并不打算听进去。
“无妨，左右本王无事。”宋朝然格外坚持。
夏步柯低垂的眼里露出惊讶，难得宋朝然有如此坚持的时候。
“王爷……”声音弱了一些，杨可心还眼巴巴地望着他。
倒是真的为了让她调养好身子煞费苦心啊。夏步柯闷笑一声，不想在这种场合很快就被发现，杨可心脸一僵，宋朝然视线也转到她身上，饶有趣味，“王妃笑什么？”
“臣妾只是在想，若是臣妾身子在皇后生辰前养不好，岂不是要被王爷赐上几杖？”夏步柯坦然回答，顺便提醒一下杨可心，莫要过火了。
杨可心面色一冷，想来经夏步柯的提醒已然想起皇后的事。
“不会。”夏步柯本是开玩笑，不想宋朝然却认真回答了，惹得夏步柯愣了愣，宋白趁机抢了个白，“王妃不要多想，王爷怎会惩罚于你。”
“嗯。”夏步柯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宋白被她那么一扫，也才想起来她似乎才刚从牢里出来，不免窘迫，就连宋朝然的脸色都变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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