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不是有无抵达长生境，而是有无事。
古国君主看着一脸忧愁的琴幽幽，突然哈哈大笑。
不入长生，陌绫风仍然是陌绫风，但入了长生，陌绫风就不是陌绫风了。
笑着笑着，他晓得。
“戋戋两万年，换个老子高兴，不亏！”
“所有人都以为我失利了，都来慰籍我。”古国君主徐徐抬首先，道：“实在我没有，我胜利了，只是最后选定了摒弃。”
“那和失利也没什麽差别。”天道大帝神采如常，“从结果来看，你没有踏入长生境，这就够了。”
古国君主摇了摇头。
“不，还是略微有一些不一样的……”
“在退回来的时候，我略微融会到了一些东西……”
古国君主的手握上了腰间的剑。
“那些东西，我陆续没能融会，直到最近几年，剑心崩碎，修为大降，几近殒命，我才融会到了那一丝的真意……”
古国君主徐徐拔剑。
剑，出鞘一尺。
古国君主脸上的皱纹徐徐消失，老年斑也归于无形。
剑，出鞘两尺。
他陆续驮着的背一点一点伸直，体态重新变得卓立，苗条。
剑，出鞘三尺。
白发变回了黑色，长相恢复如初。
顷刻之间，他变回了古国君主，一身劲袍，腰间带剑。
世界第一剑帝，祖光四大天骄之首，环游世界未曾一败的绝世天骄。
花有重开日，人可再少年。
“我摒弃了那条路，为此落空了许多。”古国君主淡淡道：“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我变弱了。”
“很弱，很弱，弱到我都不敢信赖那是我自己。”
古国君主看向天道大帝。
“是以，昔时回声谷内围杀墨隔，我差点被墨隔斩杀。”
“是以，昔时陵山出世，我用尽全力却怎么不得。”
“是以，昔时你说笑就能击败我，还能折断我的剑。”
“是以，这五年间我剑心崩碎，境界大降，内气根源受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直面殒命。”
天道大帝眯起眼睛，道：“你想说什麽？”
古国君主却是不睬会他，自顾自说：“偶然我也会想，我当初的选定到底是不是对的，当时候的我如果走上了那条路，又会怎么样？”
“如果我说我不后悔，那一定是哄人的。”古国君主看着天道大帝，说：“没人稀饭输，如果我摒弃了那条路，还是陆续赢下去，那也就算了，我输了，输了足足三次。”
“我一次都不想输，一次都不肯意输，可我还是输了。”
天道大帝摊手，道：“我这平生，输过十九次，可那些赢过我的人现在都已成了灰，而我还站在这里。”
“怕输，你就不要当武者！”
“是，你说的不错。”古国君主点了点头，赞许道：“没有武者能平生不败，如果真有这些人，未免也太寥寂了。”
“话是这么说，但……主动求败和被在不想输也不行输的时候战败是两码事，在这种时候，我总是会这么想。”
“如果当初，我走了那条路，现在又会怎么样呢？”
“你最后是怎么想的？”天道大帝居然和古国君主聊了起来。
“没好似果。”
“嗯？”
“我说，没好似果。”
古国君主直视天道大帝。
“事儿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我们没有办法去转变，于是只能想办法去接受。”
“我认可，我有些后悔，后悔昔时没有走出那一步，我不是圣人，摒弃了探囊取物的功力之后被别人吊打一顿还能像过去那样坚定如初。”
“我会后悔，会焦炙，也很痛恨消弱，由于我是人。”
“一个‘有感情’的人。”
天道大帝突然笑了笑。
“不，你历来就没有后悔过，你从始至终，就深信自己是精确的。”天道大帝徐徐道：“由于你是‘人’，不是吗？”
古国君主看着天道大帝。
天道大帝也在看着他。
好久，好久。
古国君主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摇头叹息。
“没想到，我真的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碰到一个懂我的人……”
古国君主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我适才皆骗你的。”
“惟有傻逼才会摒弃感情去追求那所谓的功力，人可不是在世就能感觉到知足的生物。”
古国君主举剑，轻笑道：“我历来就没后悔过。”
随后，他举剑。
年幼之时，见到了一身粉衣的少女。
少年之时，持剑行走江湖，说笑杀人二十年，长剑底下无冤魂。
青年之时，行走世界，会尽世界豪雄，未曾一败。
今后，寻长生路。
数千年的难受，煎熬，是走出了这么一条路。
但这条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又被他舍弃。
后悔吗？
他对外时常笑着说后悔，为什麽自己当初不迈出那一步？
夜深了，万籁俱寂，一壶老酒，醉眼朦胧，想起穿着粉衣的女士，才会用低不行闻的声音轻叹一声。
“毫不。”
今后，是战败。
面对墨隔时，面对陵山时，面对天道大帝时。
一而再，再而三的战败。
他后悔吗？
毫不。
“你猜这一剑叫什麽？”
古国君主笑道。
天道大帝的瞳孔猛地一压缩，果然是毫不迟疑的选定了逃跑。
他在逃跑！！
哪怕是面对领有霄海内气的江长歌，天道大帝也没有半分惧意，乃至还选定了硬碰硬，而现在……他居然连防御的心思都没有，干脆选定了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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