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张须陀不想救自己的友军，而是因为他只是齐郡水军将领，对江淮水军并没有指挥权。
而且他此时连自身都难保，那艘双体舫已经整个船身都已经被火焰包围，十几艘火船仿佛水蛭一般钉在船身之上，眼看着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烧毁。
正在彷徨无计的时候，洪山虎的小船终于赶到了。
一路走来，跟随洪山虎一起登船的几名令官此时已经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看样子似乎要感动得哭出来。
而洪山虎以及秦琼雄阔海三人则是面色如常，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虎将风范。
不过洪山虎知道，自己是装的，倒是秦琼和雄阔海，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洪山虎一直以来的行为和举动，使得自己麾下的将领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心，纵使身处危险之中，这些将领们心底也依然相信洪山虎能够带领自己闯过难关。
洪山虎登上的，是来护儿调拨给张须陀当作旗舰的那艘五牙战舰。
这艘战舰是属于大隋水军的，只是暂借给张须陀使用而已。
不过洪山虎自第一眼看到这艘战舰，就不打算还了。
虽然他明明知道五牙战舰在船身的高度以及结构上，都有着致命的缺陷，甚至于那些船身低矮得多的蒙冲舰，才是真正符合后世船舶理念的战舰。
但是以五牙战舰的庞大身躯，真的是威风凛凛，当成不直接参与战斗的旗舰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也不知道替来护儿保住舰队后，他肯不肯大笔一挥，在军报上写这艘战舰因为战斗沉没。
好吧，纵使来护儿肯冒着杨广震怒的风险自作主张将这艘战舰直接写沉了，大隋水军却也不是瞎子，而且五牙战舰的体型庞大，一眼就看得出来，想瞒都瞒不过去。
实际上，洪山虎此时已经是心有成竹，对于如何抵挡火船的袭击，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投石机。
洪山虎的十艘蒙冲舰上各自装了六台投石机，由于分别装在船舷两侧，因此在作战时能够用到的实际上只有其中的一半，也就是三十台。
而且他这些投石机都是配重投石机，而不是传统的牵引投石机。
配重投石机除了射程和石弹重量外，比之牵引投石机最为突出的是其准确度。
只需要炮梢长度一致，配重一致，石弹一致，提升高度一致，两台不同的配重投石机，投出的石弹落点也会一致。
这是牵引投石机所无法做到的。
因此配重投石机的出现，则意味着一种新的战斗名词同时出现。
弹幕攻击。
或者说得通俗一点，覆盖射击。
投石机所投出的石弹并不是后世的开花弹，没有爆破的效果，这一点的确使得洪山虎所预想的弹幕射击有了不少缺陷，但是在面对纵火船这样的小船来说，已经足够发挥作用。
这些火船大多数都是高句丽人搜刮来的渔船，而渔船本身就比独木舟也大不到哪里去，重达五十多斤的石弹自高空坠落，即使没有直接击中这些渔船，掀起的水柱和波浪也能够将附近的小渔船掀翻。
没有掀翻的，其上面点燃的柴薪也会被掀起的水柱所淋湿，甚至于浇灭。
唯一的问题在于，洪山虎需要在十艘蒙冲前方设立一条拦截线，暂时延缓火船的速度，遮蔽住使用投石机的蒙冲。
十艘蒙冲的投石机都架设在船侧，船头方向上由于有桅杆以及缆绳的存在，无法安放投石机，因此一旦蒙冲需要发射投石机时，首先要将船身横过来。
如果是将船头对准火船来袭的方向，一旦有躲闪不及的火船袭来，蒙冲还可以依靠自己坚固的船头直接将火船撞碎或者撞沉，而一旦将船身横过来，那么再有火船来袭，蒙冲将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由于敌人是顺流而下，依靠舰上的士卒使用桨或者钩挠推开火船已经显得有些不切实际，而蒙冲上又没有装备拍杆，如果周围的小船拦截不及，有火船撞上蒙冲的舰身，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船身被引燃。
或许蒙冲旁边的小船能够帮着使用钩挠将火船拖开蒙冲的舰身，但是一般的纵火船都会在船头上加上一个尖尖的冲角，正是为了在撞击敌船时将冲角扎入船身的木板中，使得对方无法使用拖离的方式解救己方船只。
而且很多纵火船还是使用铁索或者竹索两两相连，就像一个网子一般，一旦竹索中间被战舰挂住，在牵引力的作用下，两艘纵火船立刻会从两个方向撞上舰身。
这种情况下，那些小船别说拖开纵火船，就连自己一个不小心之下也要被火船网在中间，随战舰一起焚烧。
而连接纵火船的铁索不用说，完全就是粗大的铁链，刀剑完全不能伤。
就连一般情况下使用的竹索，也是使用极细的竹篾编成，这样的竹索不仅极富弹性，而且极为坚韧。
别说刀剑，就连用火去烧，先烧掉的也会是战舰，而不是这些竹索。
在现代的架桥技术发明之前，华夏除了少数几座石拱桥之外，大多数农村的桥都是索桥。
农夫们显然没有能力使用粗大的铁索作为索桥的主体结构，只能够使用竹索。
一直到现代，华夏西南边陲的村寨里，依然存在不少的竹索桥，只不过由于钢筋混凝土建筑方式的兴起，以及载重量庞大的汽车无法通行的原因，这些竹索桥大多是处于废弃的状态。
而且古代从矿井等低处吊重物到地面，都是使用的竹索，可见竹索的坚韧性。
因此一旦被火船靠到船身之上，船上的士卒们除了尽力打水，试图扑灭火焰之外，就只能向上天祈祷，希望在纵火船烧沉之前，自己的战舰能够顶住。
不过战舰的船板由于刷过无数次的桐油，因此极为易燃，一旦火船烤干船板表面的水汽，立刻就能够引燃船身，形成无法控制的大火。
这是火船之所以让水军闻之色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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