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清吧里坐下, 舒笑也没搞明白她怎么就跟着厉麟来了。
厉麟开了一台保时捷, 这跟她印象里的厉麟的形象有些不符，不过能看得出来他经济条件“还算不错”, 但他怎么会在北清教书，还是留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厉麟端来了一杯橙子汁放在舒笑面前。
舒笑尝了一口, 是用新鲜橙子现榨的, 没想到这家清吧还提供这种饮料。
舒笑刚才满脑子猜测, 根本没看到厉麟和调酒师打招呼以及调酒师脸上的震惊。
“上上个月吧。回来太忙了, 还没来得及跟老同学联系。你们都过的挺好的吧？”
“嗯。还行。是不是今天不撞见你，你就不打算给我们联系？”
厉麟听她这种跟老同学叙旧似的语气就窝火，眸色也跟着暗了几分, 语气却舒缓、不动声色。
他骤然发问，舒笑差点被橙汁呛着：“没没没……”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猝然包住她握着玻璃杯的手。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十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我躺在医院, 头痛欲裂，全靠想着你才能坚持下去。我每天都在盼着自己更强壮一些, 恢复的更快一些，这样就可以早点见到你。但是当我出院、回国以后, 却再也找不到你。我找遍了我找的每一个地方、角落，别人都劝我算了，我说不。我不是不能接受现实, 我只是不愿意相信, 我不相信那个女孩会骗我……”
一颗很大的泪珠从舒笑眼里滚落, 很快她就成溃败之势, 泪流满面。她知道，她懂，她太知道那种感觉了。漫长的等待消耗着人的生机和信念，每天，不管你面对的是空荡荡的屋子还是布满了形形色色人群的街道，你都感觉到无比的寂寞和孤独。只有你自己的回响，你怀疑这是一场梦，甚至你早就死去，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是她让厉麟空等了十年，孤独了十年，悲苦了十年，她怎么对得起厉麟？
舒笑视线已经模糊，自然没有看到厉麟眼里同样噙着泪。
这十年，经历最初的撕心裂肺，久已经没什么能触动到他。但此刻看见他的女孩的眼泪仿佛被人戮心，他怎么忍心让她继续难过下去？
“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为了我的脑子同那个人做了交易。那个人保证我的脑子会好，却要她远走他乡，远离那个人的生活圈子，永不出现，永远不能成为那个人的绊脚石。她为了我，不但放弃了保送资格，还连高考都没参加，一个人离开了她熟悉的家乡和城市，漂泊在外……”厉麟在指着自己的脑袋道。
舒笑先是睁大了眼睛，然而她眼里的泪水太多了，就算睁大也看不清厉麟的表情，但厉麟的声音却钻到她耳朵里，在她心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他本人更在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的时候绕过桌子，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他个子好像比十年前更高了，蹲着也完全感受不到被仰视，就那么望着她。
舒笑忍不住又哭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六七年前，明萧和叶啸闹离婚。”
他说的简单，舒笑却明白了，明萧心思极深，她既然清楚厉麟的病情，也肯定能猜到厉麟身上的秘密，那种时候厉麟才可能窥得到她的真实想法。
“那你就一直等着？”
这个人多傻。
厉麟以为她说他没有去找她：“找了，但没找到。你说会在北清等我。”
地球70亿人，她让他到哪找她？他却记住了她说过的话：他在北清等她。
穆良绕过去在大门外面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又回来把吧台擦净，本来想悄悄走掉，但那两个人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包括冷酷到无悲无喜的厉老大，重逢是喜事，这么哭下去可不行。
穆良离开的时候大着胆子在旁边的桌子上叩了叩，然后一整衣襟，趁厉老大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溜了。
这里的人竟然认识厉麟，舒笑这才发现整个清吧除了她和厉麟再也没有别人。幸亏没有人，否则她刚才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厉麟肯定看到了。舒笑一时大窘，脸上写满尴尬，都不好意思看厉麟，唇上却骤然一软，等到厉麟再进一步用力时才反应过来。
这个吻足足有五分钟，完了不到一分钟，厉麟又亲上来。
幸亏这里没人，否则被人看到连续亲吻半小时怕是要上新闻。
但亲完后，十年的距离好像消失了。
“你一直在北清任教？”舒笑问，当年她为厉麟远走他乡是自愿的，这么多年也未曾后悔，毕竟那关系到一条人命，她没想过让厉麟回报她，更没想到厉麟会因为她一句话在北清等了她十年，这份坚持已经把她感动坏了。
“只是名誉教授，我还做别的。”厉麟轻描淡写道。
厉老爷子已经过世，厉家都在厉麟手上，管理那么大的集团厉麟还有空来北清，舒笑都懂。
“那你……”
彼时，厉麟把舒笑带出了清吧，两人正往厉麟的车那边走，舒笑的话突然停了，厉麟已经走到车门旁边，停下转身望着舒笑。在厉麟的注视下，舒笑咬了下唇，问出担心的问题。
“结婚了吗？”
如果厉麟已经结婚……光是想想舒笑就觉得心口很痛很痛，但是十年，可以改变的太多，她必须要弄清楚。
听到这个问题，厉麟愣了下，接着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厉麟的表情像是回答，舒笑猜到结果，欣喜又觉得难为情。
厉麟看着满脸忐忑、紧张、又有些不信任他的姑娘，心里满满的感动，这么多年，她还是和当初一样善良、正直，即使仍旧喜欢他，仍会考虑符合不符合道德要求。
“你不如问我有几个老婆几个女朋友几个情人，像我这样有钱多金又英俊的单身汉可是很受欢迎的。”厉麟有意逗她。
舒笑怔住，半响反应过来厉麟说的是“单身汉”，激动的情绪弥漫在胸腔里，害她挥起拳头去捶厉麟，却被厉麟拽过去，一个转身按在车身上。
刚巧有路人经过，厉麟这台保时捷虽然不算显眼，但俊男美女抵在车身上亲吻还是很令人侧目。有人吹了声口哨，厉麟恋恋不舍地松开舒笑，拇指擦过她红润的嘴唇。
“那么，舒小姐应该是单身了，否则以舒小姐的品性该不会和男朋友以外的男人随便亲热？”
舒笑：……
舒笑忽然发现，这死男人比起以前变的油嘴滑舌了不少。
十年，能改变的事情很多。
更糟糕的是，舒笑发现自己被厉麟套路了，按厉麟说的“舒小姐不会和男朋友以外的男人随便亲热”，所以亲热的就是“男朋友”。
舒笑回到家以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多了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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