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些树叶子嘛，值不了几个钱！”
吕不韦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
说完扭头对小婢道：“去，把小姐叫来！”
小婢面露怯意。
吕不韦连忙补充道：“就说家里来客人了，老爷让她来露个面，千万不要任性！”
小婢这才离去，沿着牛悟的来路向树丛深处走去。
吕不韦接着吩咐吕得：“管家，去伙房安排一下，中午我要和牛大人不醉不休！”
牛悟赶紧欠身：“相国大人，小人还要急着回雍城，一大堆事呢，午宴就免了吧！”
吕不韦脸一板：“欸，牛大人这是什么话，看不上老夫？我就不信了，药膳监离了你牛大人就不转了？
再说，午饭在哪儿都是吃，你真的会差这一天半天？”
牛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琴声忽然消失，隐约听到不远处的亭中那小婢正和一位女子在争执着什么。
‘难道吕老儿嘴中的小姐正是那位抚琴的少女？’
吕不韦也听到争执声，给牛悟递来抱歉一笑的同时，站起身走到院子边，对着亭子的方向喊了一句：“蓉儿，是爹教你的，速速过来，不得无礼！”
顷刻间，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妙曼的少女来到牛悟的面前。
亭亭玉立，顾盼多姿。
牛悟慌忙把目光移到他处。
‘这吕老儿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竟然会有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儿？’
“爹，人家弹琴弹得好好的为何要打断我？”言语间，少女很是不满。
吕不韦老脸绽出花儿一般的笑容，赔笑道：“蓉儿，这是雍城来的牛大人，比你大不了几岁，可人家早就少年老成，不仅如此，单是学识和见地，恐整个大秦无人可比。
昨天我与牛大人一道面王，你知道吾王对这位牛大人怎么评价的？四个字：人中翘楚！
呵呵，还不赶快和牛大人打个招呼！”
“牛大人好！”吕蓉压住不满，强笑着给牛悟施了一礼。
“侄女平身！”牛悟微微一笑，起身托起少女的双臂。
侄女？吕不韦眉头一皱，心中瞬间有万匹草泥马踏过。
吕蓉原本正在闹性子，听到牛悟的话扑哧一笑。
她幸灾乐祸地看着吕不韦，笑得花枝乱颤：“爹，您听到没有，这位牛大人比我大不了几岁，可人家自以叔字辈自诩，敢问您老做何感想？
自我懂事起，到我家窜门的大人们数不胜数，可从来还没人敢在您的面前占您的便宜呢！”
轮到牛悟尴尬了，哀怨地瞪了吕蓉一眼，忙不迭解释一句：“我怎么占便宜了？我看小姐刚刚及笄，而我几乎大你一轮，叫你侄女，难道不恰当吗？”
“牛叔叔好！”吕蓉笑着又给牛悟施了一礼。
“蓉儿，不要胡闹！”吕不韦断喝一声，“我与牛大人同朝为官，叫你侄女有何不可？”
吕蓉吐了吐舌头，径自在牛悟的对面坐下，把他爹晾在一旁，笑盈盈问牛悟：“牛大人……不，牛叔叔，吾王称你‘人中翘楚’，你说说，你哪儿翘楚了？”
牛悟心中狠狠骂了一声卧槽。
‘一个靠囤积奇货发家致富的相国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何独独对自己的爱女教育糟糕透顶？’
‘失败也就罢了，为何不把这个活宝雪藏起来，非得在我光临的时候，拿出来怼我，是为了故意羞辱我吗？’
心念刚过，那边的吕不韦早就开始吹胡子瞪眼：“蓉儿，你太放肆了！
爹叫你来的本意是想让你多交一个像牛大人一样的朋友，听听牛大人的谈吐，开阔视野，怡养情操，知道人外有人，天下优秀的男人远不止荆蓝一个，免得一条路走到黑！”
听到这儿，牛悟终于明白了事情缘由。
感情这个叫吕蓉的女孩喜欢上一个叫荆蓝的人，他爹似乎对对方不满意，劝又劝不得，打也打不得，便想通过牛悟的到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么一深想，牛悟心中释然。
原来错怪相国了。
可释然的同时又警惕起来。
‘为毛是我？我牛悟跟他又不熟，再说又是初次登门……’
‘这样对我公平吗？’
会不会……
牛悟想到某一种可能，顿时心猛地一揪……
‘难道这吕老儿是看上我，或者是为了达到某个政治目的，想把我对他的称呼由相国大人改为岳父大人？’
内心摇摇头，牛悟觉得可能性不大。
堂堂的相国大人，怎会拿自己的女儿前途用于政治牺牲品？
诸多的念头电光火石间从牛悟的心头掠过，他很快平静下来，双手托住陶碗，浅呷一口，自顾自道：“不可思议，这茶明明入口苦彻心扉，为何那么多人独爱这份苦呢？”
放下茶碗，牛悟肃穆问吕蓉：“姑娘也喝茶吗？”
“不喝这玩意！”吕蓉呛了牛悟一句，依旧不依不饶，“牛大人还没告诉我，你哪儿翘楚了？”
牛悟目光含笑，抬头对吕不韦道：“相国大人，吾王果真说我是‘人中翘楚’？什么时候的话？”
“昨夜晚宴结束，王上特地留下了老夫，不知不觉就说起了牛大人，这四个字是吾王亲口说的，老夫一大把年纪，岂能说谎不成？”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吕不韦又补充道：“当然，我们之间还聊了些别的……”吕不韦渐渐有了矜持之色，“吾王还说了，这些年来老夫为了大秦呕心沥血、劳苦功高，为了犒赏我，王上还问了我想要什么？”
牛悟毫无迟滞问道：“相国大人提要求了吗？”
“本来想提，但慎重起见，我和王上说了，容我思考数日。”
牛悟的兴趣更浓了：“那相国大人想好了要什么犒赏了吗？”
吕不韦之所以会当着牛悟的面说出后面一番话，本意就是为了炫耀，故而牛悟顺着他的话发问，本身就是一种更好的迎合。
吕不韦在女儿身后站定，一边爱抚着吕蓉的秀发，一边喟叹道：“老夫的过往想必牛大人一定有所耳闻，数十年前，老夫本是卫国的一名小商贩，硬是靠白手起家打下了丰厚的家底，后来才有了赵国之行，为此遇上了一块璞玉，靠着奇货可居的独到眼光，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我吕不韦心满意足矣！可人之欲望永无止境，作为一名曾经的商人，我最想要的还是土地，因为只有土地，可以生出五谷，也唯有五谷，永世不会贬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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