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小时，在小荷昏昏欲睡的时候，陆轻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脊背挺得直直的。
墨黑的长发挡住了半边脸，眼神空洞幽暗，一身阴郁，像是暗夜的幽灵。
室内只留一盏暖黄的灯，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的小荷清醒过来。
触及到那双空洞的眼时差点尖叫出声。
她捂住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颤抖着声音开口“小姐？”
陆轻暖没理她。
“小姐？”小荷走到床边坐下。
陆轻暖这次有反应了，慢慢偏过头。嗓音微哑，说话缓慢“他开完会了吗？”
“先生开完会了，应该还在外面工作。”小荷忙道。
“我们回去吧。”陆轻暖抓着柔软的被子说。她现在有些怕见到他。
“好，我去跟先生说一声。”
“去吧。”说完，陆轻暖又躺了回去，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枕头上没有他的气息，他不常在休息室里休息吧？
带来的东西比较多，陆轻暖又刚醒，小荷收拾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带着陆轻暖出了休息室的门。
陆轻暖觉得心里有些冷。这种冷连带着影响了她对夜璃祉的态度。
真的不觉得我麻烦吗？
可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如果我永远都无法恢复，只能靠这样摸来摸去行走，他以后会不会烦了就直接把我丢给别人照顾？
医生会不会是骗她的？说不定她其实再也好不了了？
想到这些陆轻暖突然觉得更冷了，抱紧了怀里的热水袋。
休息室地门一打开，夜璃祉就抬头看向那边。
陆轻暖穿着一件杏色毛衣和黑色的紧身铅笔裤，脚下是一双黑色短靴。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门框走出来。
“不舒服？”夜璃祉走到她面前问。
陆轻暖脚步顿住，摇了摇头，一身凉意。
夜璃祉皱眉，走得更近些，大掌覆上她的脸“脸色不太好。”
闻到熟悉的气息，陆轻暖想伸手抱抱他。
可是她忍住了，她能感觉出来，他对姜婉有些纵容。先不说他喜不喜欢姜婉，也不说姜婉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单是今天他留她下来吃饭，又让她留在办公室里，就足以证明她在他那里是有特殊位置的，她能从他那里得到区别于他人的待遇。
想到姜婉最后那一段话，陆轻暖身上的气息不仅变得更冷，阴郁控制不住的往外散。
夜璃祉感觉到了，伸手环住她，盯着她清冷的小脸看“不开心？”
“没有。”陆轻暖轻声回答“我想回去了。
夜璃祉知道她要回去，“闷了？”他问。
“嗯。”陆轻暖点点头。
夜璃祉眸光扫了一眼她有些苍白的脸，“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谢谢。”陆轻暖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
怀里一空，夜璃祉有些奇怪地看着陆轻暖，以前都是她主动要自己抱的，现在却自己退出去了。
她有些不对劲，可是她不愿意说。
她其实没有和他好好谈过不是吗？她不愿意说，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看着小荷给她穿好大衣围好围巾。夜璃祉吩咐韩岳送陆轻暖到停车场。
韩岳他们前脚刚进电梯，顾延就从另一头走了过来，只是看见陆轻暖一个侧影。
看向夜璃祉的眼神顿时暧昧起来。他眨眼“哎，你俩……”
电梯门关上，夜璃祉从陆轻暖身上收回视线，转身看向顾延“什么？”
嗯？顾延诧异地看着他“还能有什么？你人都带来办公室了，你什么时候对人那么好过？”
“我对她好吗？”夜璃祉抬眸。
“不好吗？”顾延反问。
夜璃祉蓝眸微微闪动，随即又恢复平静“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哦，就是那个暮古，还是查不到他什么来路？”顾延问。
“暂时没有”夜璃祉神色平静地走回办公室。
顾延摸着下巴跟上去“那么神秘的吗？”
“嗯。”夜璃祉有些心不在焉。
韩岳在前面领路。
“韩特助。”电梯里，陆轻暖突然开口。
“陆小姐。”
“姜小姐经常来他的办公室？”陆轻暖问。
“姜氏和夜氏有几个合作项目，所以姜小姐会经常来找总裁商谈。”韩岳礼貌地回答，特地把解释放在了前面，又把商谈两个字咬得重一些。
“嗯。”陆轻暖淡淡应一声，没说做别的了。
“陆小姐是在总裁办公室里呆的时间最久的人。”韩岳觉很好心地又补充一句。
虽然他不知道她和自家总裁到哪一步了，可是总裁对她的照顾明显远了姜婉一大截。
况且人家还是个病人呢，心情不好不利于恢复啊。还是多照顾着点人家的心情吧。韩岳暗暗地想。
“你也知道？”陆轻暖幽幽地问。
韩岳只是笑，想到她看不见，又说了一句“先生还不知。”
陆轻暖低下头，不再说话。
小荷在一旁一头雾水。
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了，陆轻暖被小荷挽着，钻进了车里。
小荷看着陆轻暖，她轻轻地靠在椅背，手里抱着暖水袋。很安静地闭着眼。
一身的清冷，好像把周围的事物都隔开了，整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萧索又寂寥。
小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陆轻暖下楼后，夜璃祉坐回办公桌上，拿着笔的动作顿了好久。
脑海里全是陆轻暖低着头从他怀里退开的画面。
他突然丢下笔，心里有些烦躁。
原本平静的蓝眸，像被雨水打破，漾开阵阵细小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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