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往前挤,期待能被女子选中。
伍长的人选由法器主管决定,军械总教头也有建议的资格,射手组的其他成员则由伍长自行挑选。
射手们挤在上层武装甲板和后甲板,孔行安和苏服白则在前甲板。
孔行安大声吼叫,将风声和海浪都盖住,“选我们,我们最合适。”
喧闹声都被他一人压下去,女子也将视线转过来。
他指着苏服白,“他是个新人,在平海号上神憎鬼厌,连狗都不愿意搭理。”
女子开口,声音和她的肤色一样温润,“他就是苏服白?”
孔行安连连点头,“对,他就是苏服白,我是他朋友。”
女子指着苏服白,“就是你了,你们两个。”
苏服白表情古怪,一不小心成名人了,只是成名的方式实在让人很难高兴。
“知不知道她为什么选咱们两个?”孔行安兴奋的几乎跳起来,用胳膊捅捅他,说道:“她是个新人,最担心老人抱团不好管理,所以肯定也会选新人。越是被人讨厌,越是依赖她,会对她言听计从。”
他昂起头,“这就是门道。”
苏服白困惑,“她是新人,为什么能竞逐伍长?”
“平海号的新人,未必没登过别的战船,再说了,只要给总教头塞点银子,是不是新人有什么关系?反正是竞争,她有本事留下,谁也挑不出总教头的毛病。”
孔行安不以为然,他对自己的箭术没有信心,所以才没塞银子。
……
女子名叫船行儿,孔行安听了之后立刻两人名字相像,有缘分,下次上战船一定再选他。
船行儿没有理会他,对苏服白表现出很强的好奇心,笑容温柔,“他们说你杀人了?”
苏服白点头。
“为什么杀人?”
“我有点保命的手段,否则死的就不是他,而是我。”
有人愿意问,苏服白也愿意解释,信与不信就不是他的事了。
“说得有道理。有很多事情,大部分人认为是对的,未必真的就对。我不确定你的话是真是假,但也不相信他们的话。”
船行儿拎起长裙走下楼梯,她被分在下层武装甲板。举止优雅,慢条斯理的温柔,仿佛深闺中的富家千金。
苏服白深以为然,感叹道:“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船行儿猛然停下脚步。
始终留意她一言一行的孔行安也急忙停下,张开手将楼梯拦住,“都停下,别撞到伍长。”
船行儿回身,温和的眼中此刻明亮,“这句话……有意思。”
她甜甜的一笑,拎着裙角继续往下走,脚步比先前轻快许多。
……
同组的另外两人也是新人,“藏气入腑”一个多月,和苏服白差不多。
一个叫赵奇,黑黑壮壮,很憨厚的样子;另一个叫宋如山,名字很壮实的感觉,然而人长得精瘦,有些唯唯诺诺。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每个射手组派一人去伙房打饭,带回来后由伍长分配。
在神威弩之间支起长桌,通常是两个射手组一起吃饭。往常都是十人,这次招的射手比较多,也有十二人一桌的。
孔行安带着赵奇和宋如山去打饭,苏服白本来也是要去的,熟悉下战船上的生活。
可是船行儿对他很感兴趣,一直在找他聊天,孔行安很懂事的把他丢下了。
“你刚才的话很有意思,不过也不全对……”
船行儿想说一句类似“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很有力量感的话,半天也想不出来,有些懊恼,含糊的道:“真理有时也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
苏服白用力点头,“伍长说的对。”
经过孔行安的“科普”,他深深认识到自己过去一些想法很荒谬——心法是要拿战功换的,不是书房管事或者其他核心成员看上了就能给的——船长除外。
战功是依靠击杀海兽和劫掠的海盗船获取,后者几乎碰不上,主要是靠杀海兽。
伍长负责瞄准,不仅节省元气,提升出远海修炼的效果,在战功分配方面也有绝对的优势。
战功和工钱有很大的关联,两者要并在一起谈。
射手的工钱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固定的工钱,二是击杀海兽卖的钱。
整艘战船击杀的所有海兽,船长分四成,其他核心成员分四成,剩下两成归射手组。
射手组则按劳分配,每个射手组击杀多少海兽,由库房主管记录。
到射手组内部,负责瞄准的伍长先分去一半,剩下的再按劳分配——每个人凝聚多少道气箭。
战功也是按照相同的方式分配,除了船长之外,其他核心成员也要以战功兑换自身所需。
当不上伍长,能跟着一位箭术高明的伍长也很不错,船行儿说什么他自然不会反对,何况也没有说错。
世上的很多道理,正着说反着说都有道理。
船行儿闷闷不乐,柔和的面部线条紧绷着,皱着眉头深思。
战船忽然一阵猛烈的颠簸,苏服白踉跄,抓住神威弩才站稳,船行儿不动不摇,只是裙摆微微摇晃。
她眼中一亮,喜上眉梢,嘴角好看的微微扬起,瞧向苏服白,有那么一丝得意,“你知道战船为什么会前后颠簸?”
恰巧孔行安三人回来。
孔行安空着手,黑黑壮壮的赵奇手里拎着三个小号的木桶,一个木桶盛饭,另外两个桶里面是菜,精瘦的宋如山拎着一个木桶,里面是碗筷。
听到船行儿的问题,孔行安笑着道:“因为有浪,船不仅前后颠簸还左右摇晃。”
船行儿的眼神更加得意,微微抬起下巴,示意苏服白回答。
“因为水和风。”
苏服白不是很了解风帆战船,但是一些基本的物理常识他是知道的。
风帆战船的重心可以大致视为正中心,它的动力来自风帆,在重心上方,水形成阻力,在重心下方,形成两个力矩,分别从重心下方指向船尾和从重心上方指向船头,结果就是让船头下沉,也就是“埋首”。
当战船的速度较慢时,两个力矩都较小,“埋首”之后,船头下沉,浮力增大,会抵消“埋首”,结果只是减缓船速。
如果战船速度快,两个力矩都很大,“埋首”严重,增大的浮力并不能完全抵消,就有可能导致战船沉没。
风帆是战船的动力,也是很重要的平衡力量。
前桅主帆其帆面斜向前方倾斜,风力就会形成一个向上的力,抵消“埋首”,首斜桁帆也是类似的布局和作用——首斜桁是船头一根倾斜的桅杆,常用来布置船首像。
战船的左右摇晃原理上相同——风不可能总是来自正后方,经过帆的分解后会有横向与船体的力。
剔除力矩之类的词汇,尽量简单易懂的解释一遍。
船行儿点点头,笑容淡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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