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未了的疑惑
王玉婵看着已经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春香道：“你的母亲大概已经到了兴化，你可以向她确认你的身份。我不是你的母亲，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
春香的情绪见到秀珠时彻底崩溃了。秀珠因为疾病缠身已经奄奄一息，看见春香和王玉婵同行，而且春香的身上还戴着枷锁，她的表情十分微妙，几滴混浊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面对春香的质问，秀珠再次确认她的确是自己的女儿。化名春香的心心大叫道：“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王家害的？那你现在告诉我……我是哪个畜牲的女儿？”
面对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的春香，秀珠猛然咳了起来，而王玉婵泪如雨下，哽噎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的父亲，应该就是王家那块无字碑纪念的人吧？”李峻对春香解释道，目光却转向了王玉婵：“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一个曲折的故事对不对？”
王玉婵点了点头，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从她的口中慢慢道出：熙春园当年是不少青年公子、小姐的天堂：他们一起结伴赏花、论诗，每个节日都要举行赛诗会。这样一来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还有不少后来结为夫妻。众人中有一位才华无双的刘公子，他才思敏捷又相貌出众，最引人注目。王玉婵自视清高，却独对这位公子暗暗倾心，不过越在意就越显得矜持，她让张公子碰了不少软钉子。张公子几次碰壁之后，虽然还和从前一样说说笑笑，却少了几分迷恋。过了半年，王玉婵突然觉得不对劲，放下女孩的矜持，让秋菊打听他的想法。谁料他竟然早已经移情别恋，迷上了接待他的秀珠。
从小娇生惯养的王玉婵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她认为张公子只不过是跟自己赌气, 反而变得主动了，这位刘公子却处处避之她，就算到了王家，也只和别人说笑, 对她不理不睬。就在那一天, 众人集会，王玉婵精心打扮, 刘公子却不肯来见她, 只留下一封信，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万念俱灰的王玉婵把自己关在房里, 洒了一屋子的松油, 放了一把火准备自焚。刘公子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冲进火海救出了王玉婵，但是他自己却被烧毁的柱子砸中, 再也没有出来……
王玉婵心怀歉意地看着秀珠道：“直到过了好几个月，看着秀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才知道……他的心上人是秀珠。而秀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我央求父亲好好照顾马伯伯一家，却不能让马伯伯他们知道实情。本来父亲与刘家交涉，可是刘公子父母双亡，他一直寄宿在姐姐家里……所以事情也只能由我们王家善后……”
这些陈年往事引得秀珠更加激动，几乎压得她说不出话来。王玉婵扶着秀珠挣扎着站了起来。秀珠对着心心道：“你曾经很多次质问过我, 说我为什么对你不好？说我不是你的女儿？甚至赌气说你应该有个血统更高贵的母亲？”
心心已经变得有些疯狂起来：“我怀疑我的身份，是因为你们的态度。你——”心心指着王玉婵：“从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像是中了魔一样，对着我掉眼泪，怎么可能不让我怀疑我是你的女儿。而你——”她又看着秀珠道：“你对我不是打你是骂, 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我几眼？怎么能让我相信我是你的女儿？”
“啪！”秀珠扬起的手狠狠甩在了春香的脸上：“我不肯让你亲近我，是因为看见你, 我就想起了他那张脸，那个抛下我们的男人！除了这些之外, 一个母亲能给的，我都已经尽我的努力给你了！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我的女儿心心, 早已经死了！”
李峻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看到这些她已经明白，秀珠之所有把心心的牌位交给大明寺的方丈，其实也是在转移他们的视线, 让他们认为心心已死, 如果不是心心露出破绽，他怎么能想到她就是心心呢？
王玉婵悲痛欲绝地看着春香：“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李大人他们这么说, 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为什么？”
李峻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切悲剧竟然起缘于误会——王玉婵为情所困，眼看心上人为了救自己而葬身火海，难免会对秀珠又怜又恨。看到心心那张酷似死去心上人的脸，怎么可能不动容？这样暧昧的态度，自然会引起多疑心心的怀疑。
至于春香在林杏芳身上玩的把戏，恐怕也是利用了误会：林少夫人与春香年岁相当，老夫人是静翠庵产下了林少夫人，之后王玉婵在静翠庵出家。十几年后，王家肯出数额巨大的嫁妆把王氏下嫁给林钰，这样的举动虽然出于爱护女儿之心，也容易让人起易。林杏芳前往扬州查实这一切，找王玉婵对质，可熙春园里的无名碑对王玉婵来说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伤痛，肯定不会说明白——结果这一切都造成了林杏芳认为家族已经蒙羞，所以才会闷闷不乐。这最终导致林杏芳在被关入监牢后不肯说出自己的行踪，为真正的嫌犯珍珠洗清嫌疑创造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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