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力气很大，百里毓脸色苍白，但却仍旧只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司音那会儿记不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她以为，总归足以让他知难而退。
可没想到，百里毓却没有退。非但没有退，那天之后，还越发在她身边得寸进尺。
同住一间客栈，吃饭的时候，司音终于有了好奇心，“你这样跟着我，你爹娘知道吗？”
百里毓想了想，摇头，“我要娶你，不需要任何人知道，也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司音也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只简单地答了一个“哦”字，继续低头吃饭。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百里毓的身份。不知道他是姜国的三王子，所以也不知道，王子的任务基本就是负责去掉那个子字，成为王。
百里毓大约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不信什么天命，可偏偏有人信。在王宫里，上有庶出的大王子和而王子，下有嫡出的四王子。
王位这个地方，怎么也轮不上他这个庶出的三王子去做。
可是他却自小秉承着“不想当王的王子就不是好谋士”的理念，目光只向王位看齐。他要实现这个目标的道路还很遥远，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娶天命之女为妻算是第一步。
但他这个第一步却害苦了司音，这些日子百里毓跟在她身边，无论遇到大小事，她甚至连出手的机会没没有就已经解决。
她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打架了，觉得很苦恼，也很无聊。
直到很久以后，她站在苍鹭崖边，才猛然惊觉，其实那个时候她就该跟他大一架。或许他不是她的对手，或许他从今以后会缺胳膊少腿，但是也总好过后来那样的结局。
崖底的风吹上来，缭乱了司音的长发，可她还是没有想明白，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杀过废过那么多人，却为什么偏偏没有对他动手。
大约她觉得他是来帮她的，但其实她什么时候真正需要过他的帮助呢？
可无论如何，百里毓还是跟了司音几个月，从不跟她多说一句话，但只要她遇到麻烦，他总能出现在她面前。
他不是个心肠慈悲的人，她要杀的人，他替她全部杀完，她要废的人，他也替她全部处理掉。
只是，他不让她杀人。
他说：“司音，你不是不需要人照顾，只是孤独了太久。”
他说她只是孤独了太久，司音觉得好笑。她已经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孤独是什么。
直到百里毓有一天忽然消失。
他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在她生命里出现过。
几个月的时间，司音以为自己并不会把这个无知的凡人放在心上。可是那张脸却开始有意无意浮上她的脑海。
赵国王子找到她，向她提亲，原本她并不必杀了那位王子，只需废掉他的手脚便足矣。可是她却忽然想到百里毓，想到那个男人，想到那张脸。
她杀了赵国王子，此事引得赵王震怒。
天命之女又如何，赵国向来无所畏惧，这次也不例外，赵王重金聘请杀手，并贴出告示，谁能活捉了天命之女送到赵国，赏赐黄金万两，并给予高官厚禄。
赵王大约不是没有想过，天下有传言，得天命之女者得天下。可是他得不到，借此为儿子报仇的机会，除掉天命之女，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司音是不畏惧杀人的，可是三天两头随时随地都要杀人，她就觉得有些烦了。但偏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总有人为了名利愿意赌出性命要来搏一搏。
好长一段时间无休无止地杀人，司音忽然厌倦了。这种时候，她又想到了百里毓。
他说，她不是不需要人照顾，只是孤独了太久。
原来这就是孤独。
司音终于了悟了，可是百里毓却再也没有出现。
直到那些杀手再出现，这回他们是商量好了来的，人数很多，连店家都被买通了，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药。
她其实是可以把那些药逼出来的，可是她没有那样做。
她想，他让她不要杀人，可是现在她杀了这么多人，他也没有出现。或许他是不打算再替她解决麻烦。
那么，如果是这些人想要杀她呢？
她对他说过，她不杀人就会被杀。他说，他会帮她解决，那她这回就等等看，他到底会不会帮她解决。
客栈被毁，司音被逼到一条山路上。前面的路被堵死，她只能往上。
可是再上就是悬崖了，百里毓还没有来，他大概是真的不会再管她了。司音退到悬崖边，那些人逼上来。
乱风疾舞，缭乱她的长发，百里毓没有来，她想，这些人真是找死。
之间有轻微的烟雾随风飘散，体内那些药已经被她逼了出来。嘴角勾出一抹轻微的弧度，等那些人再上前，她便抬起手来。
那些人挥舞着大刀朝她扑过去，嘴角的那抹弧度忽然变得凌厉，可还没来得及出手，已经有人挡在她面前。
百里毓替她挨了一刀，但最后还是把那些人都解决掉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眉心微拧，开口：“司音，你不该再杀人的。”
“可是你也杀了他们。”她不解。
他捂着伤口，却慢慢摇头：“我不一样，司音，你是个女孩子，总归是需要人来保护的。我杀了他们可以有一百种借口，可是换了你却不同。”
他走到她面前，慢慢握住那双还没结成印迦的手，“你记住，以后有什么骂名，让我来背，你只要负责站在我身后就好。”
这些话不是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司音分不清，也懒得去分。她只是想，这个男人让她站在他身后。
她其实并不在意背不背骂名，可是这个男人却愿意为她抗下一切。
他说她只是孤独了太久。
她看着他，忽然问：“百里毓，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那时候，她大约只是这么一问，但看着他那双眼睛却都是真诚。百里毓看着那双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有没有喜欢过呢？
后来她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只是，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那时，他大约真的是伤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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