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得到了答案，却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些天容渊日日守在这里，太医也日日往这边跑，可她的伤却一直没见好，精神反而越来越差了。
墨韵企图用浮世之术脱离这具身体，可是她根本做不到，甚至根本无法聚集起自己原本的元气。
她知道，或许是自己的报应终于要到了。
师父说，她和容渊今生今世不得见面，否则都会受到报应。
可是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只想接羲和的身体用一下，她以为他们神思想通，不会有问题。却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抹意识，根本没有那么强大的修为进入这句身体，又挣脱这具身体。
更何况，羲和还受伤了。
她只是寄宿在这句身体的意识，这具身体受伤，她的意识便会跟着收到创伤。没有办法弥补，除非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但她还没有取出容渊那些意识，如今这样，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容渊却每天都陪在她身边，这是她从前从来不敢奢望的。可她又知道，这只是记忆，是在他的意识里。
不行，她不能这样沉溺下去。
墨韵胡思乱想着，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一个人。
她执意要见清尘道长，可是道长轻易不会下山，容渊呵斥她胡闹，她便以绝食相逼，容渊无奈，只能安排了手里的事，亲自送她上了白姥山。
明明是头一回来，但他却觉得熟悉。
就像那晚她出现在他寝宫，明明是同一张面孔，他却觉得她不是羲和。可那种感觉，却又分明在哪里见过。
容渊把墨韵送到白姥山，正赶上道长从山上打坐回来。墨韵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落下来。
强忍住伤口的疼，扑上去抱住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喊：“师父！”
奇怪的举动，却哭得真真是悲恸。不仅清尘道长愣住，跟着来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道长把所有人请进屋，墨韵却非要单独和他谈。
慕容渊无奈，道长却摆摆手：“没事没事，这孩子跟我倒有些缘分，我且听她怎么说吧。”
墨韵跟着道长进书房，道长给她摆了座，从里面关好方门，才走过来。墨韵急急地开口要说什么，被他抬手打断：“你先不必说，我这里有规矩，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道长看她的眼神同外面不一样，墨韵想，或许师父已经知道了什么。她一身的秘术都是他教的，如今她是一抹意识，利用浮世秘术寄存在这具身体里。
她的修为，她的雕虫小技，师父怎么会看不出。只是墨韵不知，为何他却一点没对慕容渊提起。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墨韵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点头：“我知道，师父这里的规矩我都知道。”她还是叫他师父，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把现实中那些事讲给他听。
被人或许不信，可是她知道，师父跟别人不一样。这些话听着荒诞，但他未必就不会相信。
她慢慢地讲，清尘道长也就安静地听，墨韵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讲完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墨韵有些急了，站起来喊一声：“师父！”
清尘道长仍没什么反应，只抬起手，示意她坐下。墨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只能乖乖坐下。
等了好半晌，才听他道：“把手伸过来。”
墨韵疑惑，但还是把手伸过去。清尘道长握住她的手腕，像是把脉，但墨韵学过秘术，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元气和记忆。
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清尘道长放开她，目光撇过门外，又收回来，问：“你现在想求我做什么？”
“我要他活着。”
墨韵的神态异常坚定。
清尘道长看着她，半晌叹口气：“既然你那些话属实，我们也算师徒一场，办法不是没有，但是，你的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我愿意。”
“你愿意？”清尘道长皱眉，“哪怕是性命？”
有片刻的迟疑，墨韵认真地点下头：“哪怕是要我的性命。”
可清尘道长却没有跟她开玩笑，要救容渊，真的需要她的性命。她的命格和容渊命格相同，此生他们不能相见，若是相见，则必只能活一。
墨韵咬牙再想了片刻，仍旧是那个表情，看着道长：“让他活吧。”
她这条命本来就是他的。
道长看着她：“你决定好了？”
她点头：“决定好了。”
道长说，她和容渊只能活一。容渊的意识留在了这段记忆里，只有墨韵死才能将他们唤出来。到时候，道长会亲自引导那些意识归位。
这些事，墨韵没有告诉慕容渊，她只想留着最后几个时辰，跟他好好相处。
但她却求道长：“这具身体如今不是我的，如果我死了，会不会连累到她？”
道长看了她半晌，道：“我有一个徒儿，乖巧伶俐，可惜她已经死了……”
墨韵想，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命运。在城楼上，她代替羲和跳下去，以为这样便能救她一命。
可是如今，她还是来了这里，和容渊一起。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血肉模糊，他抱着她上山，而现在，她的身体还有热气。
但是，命运早已经安排好的这一切，他们却怎么也逃不过去。
慕容渊喝下那杯茶睡了过去，同行的侍卫都睡了过去。没人对道长存有疑心，所以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只是最后，墨韵躺在床上，看着身旁那个男人，她想，这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可她却还没听他亲口说一句喜欢她。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意识在这具身体里。她死在这段记忆中，现实里也就永远不会再醒来。
哪怕容渊的记忆归位，她的意识也只能永远消失在这段记忆里。
这是她的报应。
握着那个男人的手慢慢松开，她想，永别了，这一切。
永别了，羲和。
永别了，容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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