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季询想要捉拿他们的目的，终究是没有达成，因为，他们恰恰逃到了一处河边。
寒冬腊月，河水冰冷刺骨，但是为了活命，池小溪还是拉着他们两人，一头扎了进去。
入水的那一刻，凤释轩想，自己和水的所有缘分，都是跟池小溪有关，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糟糕，这样的经历，他是再也不想体验了。
而池小溪，在浑身浸泡在那冰冷河水的一瞬间，便已被冷得浑身打颤。
她几乎是在入水的一瞬，便已经后悔这个决定。心道，哪怕是被万箭穿心而死，也能死个痛快，至少不用这么被冷水浸泡着，一点点被折磨而死。
她只能紧紧地抓着凤释卿，可慢慢的，她抓着他胳膊的手开始慢慢放松了下来，她正要松手，却发现自己反被抓住了，另外一双手抓住了她，扣住了她的十指，死死不放。
彻底陷入昏迷的一瞬，池小溪觉得莫名的安心。
……
冷，疼。
这是此时的凤释轩最最强烈的感觉。
身上像是被什么撕裂开了一般，浑身上下无处不疼。
而且，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冷，冷得好像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冷到了骨头缝里。
如坠冰窟的冷之后，他便又像是坠入了火炉中一般，被熊熊烈火狠狠地灼烧着，热得她几乎难以承受。
就这么冷热交替着，整颗脑袋都被烧得晕乎乎的，甚至连自己是谁，为何会这般都已混淆得记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被人灌下了十分难闻的苦涩汤汁，身上的痛处，也被十分不客气地捂上了什么东西，顿时叫原本就疼痛难忍的伤处更是火烧火燎般的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这般昏迷了多久，也记不得每天经受了多少次这样的折磨，后来，他终于感觉好些了。
那股子冷如骨髓的感觉消退了不少，身上的疼痛也有所减缓，神智也开始一点点恢复。
又一次的，他被人捏着鼻子灌下那又苦又涩又难以下咽的汤汁时，他终于清醒地睁开眼睛。
而睁开眼睛的一瞬，他便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轮廓。
她身上穿着一身兽皮做的衣裳，头发随意地梳着，脸上，便遮着一张面巾，把她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只剩下了一双眼睛。
她似并没有察觉他醒了，此时正解开他的上衣，给他敷药。
凤释轩的头脑一瞬有什么快速窜过，然后，他抬起了手，一把抓住了那双纤纤素手，喉间发出了粗嘎低沉的声音，喊出了两个字，“阿蛮。”
阿蛮给他上药的手微顿，抬眼看他，然后淡淡道：“别动。”
凤释轩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却涌起了一股久违的，难以言说的愉悦，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终于再次相遇了。
他忍不住紧盯着她，甚至连原本身上颇为难受的疼痛，都在这一刻减轻了。
他依旧抓着她的手没放，声音依旧沙哑，“你又救了我？”
阿蛮眸光平静地看他，答的话也与上次那般，“谁说我在救你？”
她每次说话都透着古怪，明明在救他，可却每次不愿承他的情，反而只把自己说成了那别有所图之辈。
凤释轩对她不是没有怀疑，可是，她这般反其道而行之，反倒让凤释轩的怀疑冲淡了些。
凤释轩微微勾唇，道：“上回姑娘也是这般说，可是最后，在下的毒的确是姑娘所解。”
阿蛮却道：“有些人，表面上救你，实际上，却不一定是怀着救你之心，说不定，只是为了日后，更狠地报复罢了。”
她的语调很轻漫，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说的这些话，却又意有所指，那双眸中闪着一丝锐芒，好似有股难以言说的诡秘。
凤释轩承认自己被她这漫不经心的话震了一下，第一次见到这般不余遗力地给自己抹黑的人，可她越是这般，凤释轩心里对她，便越发生出好奇和兴味。
哪怕，她当真是为了更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也想要亲自，把她的底细揪出来。
凤释轩依旧勾唇浅浅的笑，那笑容似春雪笑容一般和煦，即便他久伤在踏，却依旧笑出了一股子清雅风韵的味道。
他看着阿蛮，语气认真地道：“在下见识粗浅，心思也想不到那般复杂深远，只知道，若非阿蛮姑娘出手，在下此时也不过已是一具死尸罢了。日后阿蛮姑娘要如何，那是日后的事，可这两次，在下却是委实欠了阿蛮姑娘的救命之情。”
他这番认真说话的语气和神色，叫阿蛮微微一顿，眼神中不觉闪过了一丝异样。
她轻笑了一声，“好吧，既然你坚持如此，那我救你不是白救的，两次的救命之恩，都是要还的。”
凤释轩看向她那笑起来的双眸，让那原本黑沉平静的黑眸现出了几分潋滟来。
他顿了片刻，方才开口，“好，这笔恩情，阿蛮姑娘想要在下如何还？”
阿蛮很快隐去了眸中的笑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
“你自己要报答，却又连如何报答都不知晓，这便是你的诚意？”
她挣开了凤释轩的手，垂下了眸子，继续给他上药的动作，似不欲方才的话题。
凤释轩却是一直看着她那遮着面巾的侧脸，似想要透过那面纱，看到她的真容一般。
他看了片刻，又开口道：“在下现在身无一物，自然对姑娘无以为报，待在下脱了险境，自然便能履行对姑娘的这一承诺。只是，到时候，怕在下也再难寻到姑娘的芳踪了。”
阿蛮似笑非笑地看他，似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又想套我的话？”
凤释轩却是面不改色，“在下不过是想加深与姑娘彼此的了解。毕竟，我们也算是有过命交情的人。”
阿蛮进行着最后包扎的动作，绑绷带时，她的手突然加了几分力道，用力一勒，凤释轩顿时禁不住痛呼出声，阿蛮的眼中，却闪过了几丝狡黠，凑到他面前道：“忘了上回窥探我容貌的下场？再想窥探我的身份，小心，本姑娘真的让你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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