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一鹤看着池小溪，终于开口，“你真的想好了？”
池小溪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面上甚至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失魂落魄。
她闻言，只低低言道：“嗯，想好了。”
云止渊站在一边，垂着眸没说话。
这个结果，明明是他一手促成，明明是他亲口告诉池小溪，明明是他亲自把师父叫来，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从中周旋运作，才让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
可是，越是临到近前，他便越是觉得心头烦闷，生不出半点喜悦。
松一鹤深深看她一眼，最后开口道：“好，既然你已确定，那……”
“师父。”云止渊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要不，算了吧。”
他这话一出，松一鹤没有什么反应，池小溪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果断反驳，“你胡说什么，怎么能算了！”
云止渊深吸了一口气，只问了一句，“你可告诉过他？”
池小溪一滞。
云止渊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他果真如我所料，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他身上的毒解了，蛊拔了，留下了一条活命，可你却死了。到头来，却也是行尸走肉。他不会开心，也许，他会比死了更痛苦。”
池小溪的面上现出一抹苦涩，眼中也有点点的泪光在盈盈闪烁。
“可是，我若不这么做，他便只有那么几年的活命。到时候他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她以前觉得自己十分贪生怕死，在江湖上四处流浪的时候，便只有一个念头，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是现在，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
若是以后，他真的死了，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她光是想想，便觉得心痛得难以承受。
现在，她也很舍不得，这段时间下来，太多美好的记忆留在脑中，美好到让她生出了许多奢望，奢望着自己能够向老天爷讨更多的东西，讨更多的时光。
可是，天意如此，谁又能奈何？
人要学会知足，她已经有了这么一段美好的回忆，够了。
她也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的活着，若是想她了的话，便，想一想他们的曾经吧。
池小溪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副自嘲的语气，“有什么好迟疑的呢？当初是我师父把他弄成了这样，让他白白受苦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到我该还债的时候了。如此，也算是因果报应，是我该的。而且说不定我不会死呢，大不了，就是变成了他以前那样罢了。”
云止渊的眼神微闪，心里没有轻松，有的，只是越发沉甸甸的负罪。
他跟凤释卿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从小究竟经历了多少难以言喻的痛苦。
现在，终于有了可以让他恢复如常的机会，这本应该叫人根本不用思考无法拒绝。
可是，现在，他却是深深的迟疑了。
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凤释卿会像现在这样有血有肉，有笑有泪，他和池小溪在一起的开心和愉悦，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救了他的命，便是剥夺了他快乐的源泉。
这两者之间，究竟哪个更重要？
云止渊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片刻之后，松一鹤的声音响起，“不行此法，若有灵兽七彩鹦鹉，或许老夫也能放手一试。”
松一鹤说着，眼神便看向池小溪的方向，那意味再明显不过。
因为，凤释卿曾说过，七彩鹦鹉的主人，便是池小溪。
云止渊也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一般，眼中骤然便亮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那玉笛现在是在你身上吗？你快吹玉笛，把七彩鹦鹉召来！”
池小溪的面上却现出了几分黯然之色，“你们或许都误会了，我并非七彩鹦鹉的主人，我也吹不响那玉笛。”
松一鹤和云止渊明显都不相信，池小溪便索性把挂在脖子上的玉笛拿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便吹了起来。
她吹了很久，那玉笛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别说是七彩鹦鹉，便是一只苍蝇都没见飞来。
池小溪这般吹了许久，情况依旧如此。
松一鹤和云止渊的脸上都现出了黯然之色，她心里也是黯然，可是，这段时间的失败却已经叫她微微宽心。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真的不是什么七彩鹦鹉的主人，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们自以为的误解罢了。
池小溪放下了玉笛，神色平和地看着他们，“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松一鹤一时怔然，起先预想好的施救法子，也因此变成了纸上谈兵，空口白话。
最后，他只沉沉地叹了口气，“若是如此的话，除却以命换命之外，便再无他法了。”
云止渊整个人的神色依旧满是怔然，他抿紧了唇，没有再说话。
池小溪把玉笛放好，看向他们，眼神坚定，“就按照原计划来吧，我已经下了决心，便断不会轻易更改。”
松一鹤自然看出了池小溪对凤释卿的情谊，他什么都没多说，只沉沉地回了一个字，“好！”
松一鹤转头看向云止渊，“一切可准备好了？”
云止渊声音有点干涩，“嗯，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带着小川到庄子外面玩，而后，他便会被提前带回大元。至于其他侍卫，寻常只要没有吩咐，也不会轻易上前打扰。若真的有什么事，我也会出面阻拦。”
松一鹤点头，又不放心地继续嘱咐，“此法需要整整一天一夜，不能受任何打断，若是受任何打断，那他们两人的小命，也都不用要了。务必要慎重！”
云止渊闻言，神情紧绷，慎重点头。
松一鹤又看向池小溪，“卿儿那里可准备好了？”
池小溪也点头，“他已经被迷晕了。”
松一鹤看她，再次道：“虽然你态度坚决，但是，有一点我却是必须要提醒你。此法过程痛苦难当，卿儿会有痛苦，但他所受的痛苦与以往相比却是大打折扣，他以往那等痛既都能承受，现在也定然没有问题。
但是你，你所要承受的，便是当初他承受的痛苦，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增加，药效和诊治一点点深入，你的痛苦也会越来越强，越来越深。到时候，你能承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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