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还没亮九爷就撵进宫里来, 康熙便知道这是九福晋生了, 来道喜来了, 心里就跟着高兴了起来。
等到听说生的是个阿哥的时候, 康熙就更替九爷高兴了，“一举得男, 董鄂氏该赏。”
可九爷，跪是跪下去了，却不是谢恩的。“儿臣斗胆，恳请皇阿玛收回给儿臣赐侧福晋一事。”
康熙脸上的笑就渐渐隐没了, “怎么, 就因为你福晋给你生了个阿哥, 就容不下别人了？”
“不是这样的皇阿玛。”九爷再抬头, 眼睛都红了, “董鄂氏在生孩子的时候差点就……”他说不下去, “儿臣知道皇阿玛的担忧的是什么, 可是儿臣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还盼着皇阿玛能把儿臣给派到广州去, 替朝廷守住口岸的赋税……”
康熙把话打断，“这些与侧福晋格格那些有什么相干, 你一个皇阿哥，指着一个福晋能生几个孩子。”意思是, 女人指下去的, 爱不爱都无所谓, 主要能生孩子最重要。
九爷倒是很想说生那么来多干嘛, 像老爷子这样的，儿子是多了，可又有几个是省心的，成天被气个半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生这么多。
当然，这话九爷是没胆说出口的，可又学不来十四爷那式儿的耍滑头，便也只能努力挤两滴眼泪出来，“儿子如今也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了，往后怎样不论，只求皇阿玛别在这个当口儿上给指侧福晋了。”想想补充道:“如果可以，以后也别指了，儿子跟董鄂氏过得挺好的，如果您非要往儿子府里塞人，便是成……”想想不对，就给急时收住了口。
康熙却替九爷说了，“成了什么，祸害你们夫妻不合的坏人。”
“儿臣不敢。”
康熙哼了声，“都敢来开这个口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是你福晋撺掇你来说这些话的！”
这可把九爷给吓坏了，一个劲儿说没有的事，“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儿臣甘心情愿，谁又能撺掇的了。”便硬着头皮把小妾给他戴绿帽的事给抖落了出来。
“所以，那些格格都不是你福晋为了争风吃醋才给撵的。”这话康熙是第一次听到，之前只是听宜妃提了一嘴，却没说到这个份上。想来也是为了遮羞没敢说出口。这会儿从九爷口中听到，自然也是相信的，谁没事会给自己栽这样的丑事。
这便安慰了两句，“朕给你指的人，必然是身家清白的，断不会再出那样的事情，你只管安心受了便是。”
这话的意思也是很明显，皇上他不会轻易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就把九爷给急得，“皇阿玛您说，咱们爷们说出口的话是不是要算数。”
康熙以为九爷这是回心转意了，便说自然。
九爷说：“儿臣在福晋生孩子的危急关头就对她许下承诺，倘若他们能够母子平安，儿臣便不娶侧福晋了。”
康熙说了声胡闹，九爷便又再说了，“刚刚皇阿玛也说咱们做爷们的要言而有信，所以这个侧福晋，儿臣万万娶不得。”
饶是机变如康熙，也让九爷给堵得无话可说。但他毕竟是皇帝，对于不满的事情发脾气还是可以的，这便把九爷赶到了养心殿外面去。
李德全回来说，“九阿哥在殿外跪着呢，说是万岁爷不收回成命，他就不走了。”
康熙正翻开一本书要看，听了这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连避讳也没有，直接就冲着外面说去，“爱跪就让他跪着，谁也别来求情。”
蔚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看了眼睡在身旁的小不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很熨帖。以前都只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现在突然有了牵挂，才觉得自己原来也是真实存在在这个时代的。
苏嬷嬷在一旁把蔚姝扶起来的时候，嘴里还直念着佛，“昨儿那一招可真是太险了，福晋您可把老奴给吓坏了。”
是了，昨天那些种种虽然都是蔚姝有意设计出来激九爷的，但生孩子这事，还是有很多的不可预知因素，比如生半半累的睡过去，就不在她的设想中。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才深刻体会出儿奔生娘奔死这话的真谛，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这会儿还不见九爷，心猜这人是真的撵宫里去了，便问道：“爷出门多久了。”
苏嬷嬷觑了眼蔚姝，“算起来，快六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蔚姝也知道这事很难再掰回来，但是不试试她又不甘心，兴许真让九爷给闹黄了呢。可去了这么久不回来，蔚姝也是担心的，别是九爷那张不会说话的嘴把皇上给惹怒了？忙对苏嬷嬷说：“紧着派个人去娘娘那儿打探一下。”
这会再派人进宫，出来就已经是半夜了。蔚姝虽然是卧在床上静休，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毕竟皇帝不是八福晋那两夫妻，越想越是觉得自己鲁莽，就康熙连自己亲自养大的孩子都能废的下手，便是十三爷不是还被关着，所以也是越发的担心起九爷的处境来。
等听了传回来的话，蔚姝就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爷在养心殿外头跪到现在还没起来？”这会儿都已经是深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可是到现还没下，正是因为这样，太阳下山后，北风就刮得特别猛烈，带着刀子似的。这个时候还在空旷的屋子外面，还是跪着的，那人得冻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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