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兴五年立冬,万寿节前夕。
自打入立了冬,皇宫里里外外便忙碌起来了。
年底节日多需要准备,六宫要盘算出纳,该添置得添置,还要主持大大小小祭祀,没容得一个闲人。
上午日头过了大半天,眼看午时将至,皇后才将将刚看完了年关采购的账簿。
一整个上午没动弹,胳膊僵硬得动不得,竹染进来换茶,见她蹙着眉头心疼不已赶忙上前给她揉了揉肩膀:“娘娘就是太亲力亲为了,还没入年呢,奴婢瞧着主子您都瘦了一圈了。”
皇后失笑:“本宫为皇后,执掌六宫都是本分。”
“话虽如此,但娘娘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最好是趁年轻诞下皇……”
话音未落,皇后眉眼冷下来,将手中的茶盏“碰”一声搁在桌上。
竹染立即住了嘴,心中暗骂自个儿在皇后面前行走多年,今日竟也失了性子,口无遮拦。
皇后性子宽容大度,但是却是最厌人说起子嗣。
今日,自己算了犯了她的大忌。想到这竹染连忙委身跪下:“奴婢一时失言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没有看她一眼,伸直手指按了按崩起来的太阳穴神色疲惫,竹染跟自己许久,这话虽是为了她好,但是她最不喜人多嘴多舌。
近来宫中杂事颇多,她本就心烦意乱自然也就没什么耐心。
竹染跪了好一阵皇后都没让起身,想来是真动了气,她也不敢偷懒挺直腰板认认真真跪好不吭一声。
直到竹息在外扣门要进来回话,皇后才撇了她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竹染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皇后虽生气责罚她,但毕竟是顾念情分给了她脸面。
“谢娘娘”竹染这才起身,向外面喊了句:“进来吧。”
竹息垂首进来,递上一本朱红锦册:“启禀皇后娘娘,这是衍庆宫送过来的万寿节宴客单子请娘娘过目。”
竹染接过册子放在桌上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竹息点头退了出去,竹染也退了两步:“奴婢也先退下了。”
“嗯”皇后点头手上挑玩着册子也没看似乎在出神。
竹染走了两步,听到屋子里人吩咐道:“明日早上请安把嫔位一上的妃嫔都留在小花厅说话。”
“是。”竹染应下来,出了屋子。
她刚关上门,竹息几步便凑过来:“姐姐脸色这么不好,可是昨个夜理没休息好?”
“无事”竹染摆手,屋里虽铺着毛毯,但是跪这么久,膝盖估计也是乌青了。
“姐姐,慎昭容那边传话,说十四殿下入冬便病倒了,明日要亲自去照料想求皇后娘娘免了请安。”
竹染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知道了,皇后娘娘这会子忙,晚些时候我再传个话。”
十四殿下娘胎里不足,是个身子弱的,一年有半年时间都病着,这也就是生在皇家,大把银子花出去金贵的药材养着命。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是个皇子。
竹染实在想不通,为何皇后对于子嗣如此不上心,甚至到了漠视的地步。她是皇上的第三任继后,年轻又貌美,正应当把子嗣放在心上,早日诞下嫡子才能稳固东宫地位。
这也并非只是她自己这么想,从前皇后娘家母亲姨母进宫拜见在这方面也多有提点,只可惜皇后一直恍然不觉。
也罢也罢,这位皇后娘娘她从来也摸不透,只能尽忠。
“你去小厨房盯着点皇后娘娘的膳食,一会子该用膳了,娘娘最近事多伤神,饮食务必让人费点心思。”竹染收回思绪,嘱咐了一句。
竹息点头退下,见竹息走远了,竹染才慢慢沿着长廊走了几步坐在栏上,伸手准备揉揉膝盖。
刚一碰到,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唇扭身看了看飞檐下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
她是行走在主子面前有头有脸的大宫女自然是偷不得懒的,更何况这喜庆红亮的宫灯都已经装起来了,日子将近。
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皇上万寿节。
***
长乐宫,花厅。
入了冬,宫里女子身子娇弱,花厅里一早就用上了炭火又四面垂下来厚厚的帘子挡风。
桌上摆着桂花糖蒸栗糕、合意饼、四甜蜜饯等几样精致的小吃,刚沏好的银针冒着袅袅热气由丫鬟端着一杯一杯送上来。
皇后端坐在高位上姿态优雅:“年关本宫宫事繁忙,今日好容易得了空就自作主张留给位妹妹一起说说话儿。”
娴婕妤搁了茶盏笑道:“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伺候娘娘是嫔妾的福气。”
“你倒是殷勤”卿贵妃吃了口,语气冷淡。
“十三殿下近日可好?本宫像是好几日没曾见着了”皇后没理会她贵妃,温柔看过来,对着娴婕妤微微抿唇。
“回娘娘话,他好着呢,刚从南边回来带了上好的东珠说下次过来请安要献给娘娘。”娴婕妤神态恭敬:“恭儿这孩子就是性子难收了点,臣妾听他盘算着过了皇上万寿,还想去西域走一遭长长见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皇家男儿大江南北多走走也是好的。”皇后想起什么扭头吩咐道:“十四殿下可是又病了?”
竹染上前回话:“回娘娘话,正是。”
“把新进贡的百年人参和东阿阿胶送些过去,冬日天寒身子还是要好好温养才是,让慎昭容侍疾也得注意自己身子,不要操劳过度,便暂时免了她的请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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