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之前的事。
李青颜只是走过去时状似随口的说了一句, 明灯却是有些怔住了。
捻着佛珠的手隐见一僵, 就在她自身边擦身走过去的时候, 那僧人顺着她走去的身影直望了过去, 见她掀开了舍帘，神色不变的走了出去，仿佛只是起了兴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李施主。”明灯怔了一会儿便跟了过去。
“和尚，你看。”走在前头的李青颜却是突然对他说道。
明灯顺着她的话望过去, 眼前, 是一片绚目的烟火, 妄历城满城盛花举灯, 在这样一片茫茫的金色大漠之中, 竟不想见到了如此的盛况。
正中, 是一簇巨大的篝火正燃的旺盛，只站在帐舍外边远远望去，便能看见有不少的妄历子民载歌载舞的欢笑着。
在这样的一个原先白骨堆积恶蝇满天, 贫瘠恶劣到了极致的地方, 任谁人也不曾想到会有如此的一处人间乐园。
“这里竟比姆么河上的主神殿还要繁闹上了几分。”明灯也不由得被眼前的这一片给盛况所吸引住了。
“是啊。”李青颜有些出神的望着满城灯明花盛，“以前这里的百姓过得当真是极苦, 极苦。”
“然如今那些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明灯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了她。
“……过去了吗？”李青颜低喃着隐见着有些茫然。
“人生本便做了这般的起起伏伏，从来无人可以料定他日会是何种景象，彼时盛，他时衰, 如是反复, 反复如是, 便如春华秋实夏暑冬寒一般更迭交替着，朝日死，亦是朝日生，长夜死，亦是长夜生。”明灯道。
“所以，我讨厌和尚。”李青颜微眯起了眼睛望向了他，“有话直接说，直白说，明白说。”
明灯对于她佯作的不满笑了笑，他礼掌小揖，道，“他话不必贫僧多说，李施主想要寻解……”
明灯顿了顿，他放下了合礼的掌，引袖直指向了妄历城中满盛的光景，“但往前看，眼前便就是李施主所寻的最好的答案。”
五色的烟花但点亮了黑暗的天屏。
绽开。
烟火分散四溅。
“真漂亮呀。”
“快看快看！那一边的烟花好像一朵大大的云朵！”
“哪里哪里？”
烟火正照亮了妄历城孩子们尚显稚嫩的脸颜，但见他们三五个成群结队的奔跑着穿梭在妄历城中，不断的追逐着天屏中绽开的烟火奔跑着，似乎想要伸手摘下那一朵朵美的让人惊叹的天上花。
李青颜站在帐舍外望了许久，忽然说道，“但是这世间往往好景不长，只待烟火落逝后，黑暗依旧是黑暗，作不得白昼。”
“这倒不用担心。”明灯摇了摇头，“即使这黑暗在如何的漫长也无干系了。”
“为何如此说？”李青颜不解。
“因为有灯。”
明灯站在她的身边侧首之间微微垂目望向了她，依旧是沉如古井自定的僧容，神色泰然宁远，那僧眸更见着清和，只在那照彻的长明灯下被她窥见红了半边的耳朵。
一语双关，李青颜自是初闻便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却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佯做不解的反问了一句，“有灯？”
明灯很是清正的点了点头，“有灯，就不怕黑暗，在黑的长夜有了灯便有了色彩，也有了温度，纵不比白昼之盛却也不失为另一番盛世景象。”
“哦？什么灯竟有了这般的神效？”李青颜问道。
“明灯。”僧人脱口而说了两个字，待反应过来后当即改了口，“长明灯。”
“哈！哈哈哈哈……”
李青颜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她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和尚，但做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这一番话，“你说的不错，确实是明灯。”
“……”明灯捻着佛珠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面上的菩提色虽不见得有破，但是那耳根却越发的烫了起来。
“确实只有明灯能照彻得了这漫漫的长夜。”李青颜犹然不肯放过他的再次说道，便是特地的顿了顿，跟着补充了一句，“长明灯。”
“阿弥陀佛……”知道她又在取笑着自己，明灯便只作一礼，神容有些无奈的任由着她笑着自己。
僧人原是站在她身边的。
和尚比她高了些许，与她说话的时候经常会微低下了头，这一方便是如此般的垂目，正巧的对上了她的眼睛，见她笑的时候那双眉眼越发的透亮了起来，心里却觉得柔软了几分。
知道她多半会笑自己，但是若能让她这般的开心起来僧人自是愿意由着她取笑。
只是耳根禁不住又烫了几分。
李青颜这一路上虽然越发的喜欢捉弄他，却也一直知道分寸，这方笑了他一会儿，见他虽然面容泰定，但是眉眼之间的窘色越发的深了，便也不在笑他了。
这座沙漠之地的小城中烟火正生的热闹。
炽红的火焰在天空上绽开，照亮了他一身菩提禅衣，竟让她一时间望得有些出神，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快要触到了他的僧容抚上他见红的耳垂。
明灯只是低着头望着她，不动，任由着她的手往自己伸了过来。
近的甚至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寒色。
李青颜却在即将触到他的时候猛地僵住了手，糙茧的手手指微蜷了起来，在僵了许一会儿后，即使她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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