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巷口。
有双燕掠水而飞直飞过了杨柳春波, 晕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早明的天，白石巷却已经聚集了不少嫦皑近旁小镇的行贩, 往来的婶姨挎着菜篮往深子里边走去，不时挑拣些新摘的菜瓜蔬果。新日的一天，便在一群三姑六婆的砍价中越发的明亮了起来，渐渐的, 整个小城都从一夜酣眠中醒来。
“哎，你快看看。”
“看着面孔可是生的很, 是个不曾见过的相公。”
“管他生还是熟，你瞧着可不俊俏呐。”
几个提着菜篮厮了一大早价满载而归的婶姨们，在回去的途中却是不经意在照月桥下瞧见了一个男人。
只见那男人穿着一身粗麻的农衣, 身边满着两担子还沾露的秋菜，瞧这派头想必是旁的农夫。突然见了一张新新的面孔，又还是一个俊俏年轻的相公, 几个婶姨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不想这人始终都是闭着目。
几个婶姨不由得暗自惋惜了。
可惜，是个瞎子。
“这位大哥, 你这菜怎么买啊？”看着不忍，有几个软心的姨娘掂了掂菜问他。
“十钱。”
“哦……”
问清了价钱，那些个姨娘便皱着眉头放下了菜。不想这瞎子竟是一个这么黑心的主, 一个秋菜也卖到了十钱。
来去了几人，便也没人理他了。
这农夫便落得清静的靠着桥壁抱臂打着盹, 偶有几个行商和路客走过来同他说了些什么, 他也只作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随后便继续抱臂打盹。
“嗒。”有一个碗放在了他的跟头，那农夫抬了抬眼皮望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碗，又顺上望了上去。
这农夫，正是楼尧。
三月之期近临即，整个西淮可谓是闹的沸沸扬扬，他们也是不便露身显面，为了能交接得到信息，且又要保证被人发现时全身而退，便多时由楼尧亲自着手。
“我出一趟门。”那人道。
“哦。”
楼尧也不问他去哪里，只望了一眼放在自己跟前的这个钵，道，“你这是要我乔扮成乞丐蹲街乞讨？”
“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楼尧皱眉。
那人轻淡的回他，“装半钵钱，剩下的半钵装只鸡腿。”
楼尧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哈？”
像是听到了一个滑稽而又荒唐的事情，楼尧抱臂靠着桥壁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照做。”
“哦……”
那人安排完了后就转身离开了，楼尧便是继续打着盹。
他最忌早起，尤其是不见光的时候被人吵醒，连带着一整天脑子都清醒不了，更是六亲不认，易戾易怒，一点就着的。也正是如此，来往传信的兄弟在一眼看出他这情况后，便知趣的将最重要的信息整成一句传给他后跟着忙走开了，唯恐在此时火上烧油。
后脚来的门人在来的时候便得到了这个消息，来报的时候本生的战战兢兢，便不想捞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幕脚。
这人是谁？
报信的时候不由得望了一眼那个生旧的古钵，心里在惶恐之余又满是疑惑。
“去。”楼尧摆了摆手，生了一份烦色。
“是，是，是……”
于是他便应声着离开了，后觉全身已透了一层的汗，只是心中的那个疑惑犹然未解，便忍不住偷偷的回头再望了一眼，见着楼尧随手将那个钵放到了菜筐最底下。
菜市一般都是见早不作晚。
李青颜来到白石巷的时候日头已快近了午日，此时白石巷的小市已散的快差不多了，最早一批的行贩东西已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在差的也是卖得差不多了，只是这桥下的还是满打满的两筐秋菜。
照够了日头，楼尧此时面色好了不少。
“宋石要一起去？”李青颜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有关点梅山庄周座的图纸，待听他说完后不由得皱了眉头。
“嗯。”
“他现在在哪里？”
“关着。”
李青颜随手从这筐里拣了一颗秋菜掂着手上，外的看一眼只当是懒睡的妇人赶了市尾正拣着别人不要的青菜叶子，“他伤的重，恢复尚需要时日，带着他是个累赘。”
“点梅山庄的密道有他轻易可入。”楼尧道。
“你已经答应了？”
“烦。”
李青颜不由得笑了一声。
原先尚在万魖宫的时候，对于楼尧她也曾是听过的，能入这万魖宫的可都不是什么良善，而这些凶恶之徒却是怕极了这个寡言冷面的男人。
“这菜的菜色不错。”掂了掂这秋菜，李青颜点了点头，“要多少钱？”
“……”
楼尧抬了一下眼皮，似是在心里掂量了些什么，最后回道，“拿吧。”
“顺便问一句，你身上有多少银两？”李青颜将两颗秋菜放在了菜篮子里，“借我百钱，回头还给你。”
“……”
楼尧抬起了头，面容生的古怪，望向她的双目更是一言难尽。
“回头我一定还你。”李青颜只当楼尧不信她，便重复了一遍道。
“……”
在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
楼尧像是认命了一般离了靠着桥壁站直了身，但清了一遍全身方才从袖内抖出了可怜巴巴的十枚碎钱。
“是你出门不带钱还是我万魖宫已经落魄到了这般田地？”李青颜拿起了十枚碎钱。
“不带钱。”
“宫里现在是谁管账目？”
“老靳。”
“嗯，看来是我问错人了。”李青颜安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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