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三年四月二十六日
……你在外跑了近两月，疲劳过度，也该安排一下，到乡间去住个三五天。几年来为这件事我不知和你说过多少回，你总不肯接受我们的意见。人生是多方面的，艺术也得从多方面培养，劳逸调剂得恰当，对艺术只有好处。三天不弹琴，决不损害你的技术；你应该有这点儿自信。况且所谓：elax〔放松〕也不能仅仅在technique〔技巧〕上求，也不能单独地抽象地追求心情的relax〔放松〕。长年不离琴绝不可能有真正的：elax〔放松〕；唯有经常与大自然亲接，放下一切，才能有relax〔放松〕的心情，有了这心情，艺术上的：elax〔放松〕可不求而自得。我也犯了过于紧张的毛病，可是近二年来总还春秋二季抽空出门几天。回来后精神的确感到新鲜，工作效率反而可以提高。Kabos〔卡波斯〕太太批评你不能竭尽可能的：elax〔放松〕，我认为基本原因就在于生活太紧张。平时老是提足精神，能张不能弛！你又很固执，多少爱你的人连弥拉和我们在内，都没法说服你每年抽空出去一下，至少自己放三五天假。这是我们常常想起了要唱然长叹的，觉得你始终不体谅我们爱护你的热忱，尤其我们、你岳父、弥拉都是深切领会艺术的人，劝你休息的话决不会妨碍你的艺术！
你太片面强调艺术，对艺术也是危险的：你要不听从我们的忠告，三五年七八年之后定会后悔。孩子，你就是不够wise〔智慧〕，还有，弥拉身体并不十分强壮，你也得为她着想，不能把人生百分之百地献给艺术。勃龙斯丹太太也没有为了艺术疏忽了家庭。你能一年往外散心一两次，哪怕每次三天，对弥拉也有好处，对艺术也没有害处，为什么你不肯试验一下看看结果呢？
扬州是五代六朝隋唐以来的古城，可惜屡经战祸，甲于天下的园林大半荡然，可是最近也修复了一部分。瘦西湖风景大有江南境界。我们玩了五天，半休息半游玩，住的是招待所，一切供应都很好。慢慢寄照片给你。
五十镑已收到。凡是优待侨汇的购物享受（如肉、鱼、糖、烟、布、肥皂等的票子），也按比例分一部分给林先生。这一回又叫你花了近八十镑（去掉林画款，加上港汇），心里总是不安。……
……从三月底以后你的演出节目始终未寄来，很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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