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空调？”吴大锤花了十元钱的最低消费，心中一直有些肉疼，但在酒楼大厅里真的感受到渗入骨子里的凉爽时，他觉得那被人怂恿着掏出的十元钱值了。
“大锤哥，这空调真凉快。要是咱们宿舍里也安上一台就好了。”侯小勇吃了吴大锤的请，瞅着一盘新端上来的白切鸡，鲜有的喊起了吴大锤哥。
吴大锤只是呵呵笑。
周围一片醉仙楼档次算是高的，相应价格也高，但一整只白切鸡加一碗肉汤，还不到一元。十元钱他一个人也花不出来，要不是醉仙楼火爆的没了地方，他这一次说不定会请十人桌。
多拉一个略熟的工友又何妨，反正他不差这点钱。
这一次来东联国，逃难只逃出了他和三弟。
三弟年纪虽小，但有先锋军的福利补贴，可以免费读书，吃饭住宿也不费钱。吴大锤那五十元的工资奖金，一个月下来，两人只花费十元就够了。
攒了二百多元的吴大锤心中早已松了口气，来了半年也该请一次客了。
“大锤大气！”一口气闷干了一碗啤酒的杨老头也赞一句，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手中一直没有放下的酒瓶又顺手倒了一碗。
啤酒是高档的瓶装，不是街头摊子上的散酒。
棕色玻璃瓶标签上，花花绿绿的英文下边有三排中文。
先锋军明确规定，在东联国正式生产的产品必须标注中文。得益于此，就连念了几个月夜校的吴大锤产地也能分辨出，啤酒的产地不是万象，而是更远的新加坡。
“那里的洋鬼子就喝这样的酒，看到这个老虎没有？”自诩见多识广的张大头也抓着瓶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
“我记得星洲经常用的标识不是狮子吗，怎么啤酒上画老虎？”爱跟他抬扛的刘会记是几人中文凭最高的，中学都毕业了，见识也自然渊博一点。
“东联国六大啤酒知道不？”开车外跑的张大头撇眼道。
等着众人没人吱声了，才慢悠悠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啤酒道：“狮城的啤酒上不标狮子，而是画老虎，曼谷喜欢老虎，啤酒瓶上却画狮子，还有一种画了大象。这才正常。万象的啤酒却没有大象，只标着一头鲸鱼，这是三巨头喜欢喝的啤酒。越南那边的啤酒也改了商标，画上了山水，也看不出是哪里。倒是缅甸那边最正常，就是宝石，其中的翡翠啤酒还真地道。”
云里雾里说了一圈，把六大啤酒的标识都点了一圈，却没说名字。
侯小勇见不得他这副做派，哼了一句，继续跟吴大锤续上前边说的话：“你们说，这一部空调是多少钱呀？”
“咱们那么大个制铁厂都没安，你说这么个大机器能便宜了？反正你们那宿舍是安不起。”张大头哼哼道。
“城西的发动机厂好像安上了。听他们说，就在他们那个一号车间里。啧啧，那车间还是四星级的。”一直没有吭声的技工赵三多含糊不清道。
不喝酒的时候，他一样也说不清楚，腮帮子上被小鬼子的刺刀捅了个大洞后，舌头也伤着了。不过，周围人习惯了也能听出几句。
发动机厂安装空调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连价格听说都是几十万，这也是侯小勇说出来，众人都不吱声的原因。
梦想离现实太遥远，懒得谈。
“啥四星级车间？”吴大锤和赵三多在移民防疫区待了一个月，能大致听出他说的啥。
“咱们东联国车间可是分等级的，能防尘、恒温就能挂四星了，还有五星六星的。恒温就占了一颗星，用空调恒温可是能一直保持二十多度，就像春秋的天气一样。”赵三多只是一个技工，也了解不多，口气更是含糊。
“原来车间里安空调是降温的，那车间里的人可享福了。”侯小勇恍然。
“空调是给机器用的。”赵三多反驳道。他可是听那个高鼻梁德国人亲口说过。
“那些冷冰冰的机器需要啥空调，肯定是给人用的。南洋这里的鬼天气让人干不了多少活，只要给咱的车间里也安上这样的空调，我一天就能干出三天的活。”侯小勇的话倒是引起了吴大锤的共鸣，现在条件好了，吃得也好，但一天的工作量还不如以前一半，每天的炎热总让他腿脚发软，好像力气都随着汗水淌没了。
“发动机厂的空调就是给机器用的。”赵三多一下子胀红了脸，腮上的伤疤更是明显。
“空调也有给人用的，也有给机器用的，你看这醉仙楼上的空调不就是给人用的？”眼看着两人要争吵，突然有人插话道，原来是四下去打听消息的包大星，周围人都知道他的外号叫包打听，醉仙楼空调这样的大事他怎么会错过。
刚才吴大锤还客气的邀请了他，他此时也不客气地和吴大锤挤在了一张板凳上，夹了个鸡爪啃了起来，一边含糊道：“我打听过了，醉仙楼的大空调才花了不到一万元。听说还有小的，可以放家里，也就一千元左右吧。”
“一千元？不会吧，不算贵呀？”侯小勇忍不住吃惊道。
他现在一个月工资奖金虽然只有三十多，但凭着他父亲和两个哥哥，家里一个月能攒下一百多元，难道一年就能攒到一台空调？
若是以前，家里一个铜板说不定都要攒下，但有了福利待遇托底，他们家花钱也敢大手了。真要有这么一台空调，买下来也不是不可能。那绝对是有面子的事，说不定他们三兄弟的亲事都会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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