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下午两点多。
长安火车站一出来正对着的就是长安城的古城墙。
带着老婆孩子站在城门下,仰头眯眼望着那高高的城头,正当头的阳光晃眼,王德发心里的滋味复杂的很。
身前这道城门,他进进出出不下十趟。
当年他第一次进这道城门时,年纪跟他旁边的王小小差不多大小,只是比他个子矮的多,也瘦的多。
时间也跟现在的时间差不多,下午两点多。
他还记得,当时他硬生生站了十几个小时,从南乡县站到长安城,路上不敢吃不敢喝不敢闭眼。
生怕吃了喝了要去上厕所把裤裆里缝着的三十五块钱弄掉了,也生怕一闭眼就有人掏他裤裆。
两天前收到他家老大王德清写回来的信,他在学校遇到点事要需要用钱,什么事信上没写。
他爹妈左借右凑后连夜打发王德发坐车给他送过来,顺带还背上早就准备好的新棉衣棉裤和十几斤锅盔馍馍。
下车后,王德发也像现在这样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长安城。但也就是抬头看了一眼,就急急忙忙进城了,他家老大还等着钱用呢。
他记得当时是冬月,他抬头看的时候,天上零零星星的在下雪。
舍不得再花钱坐车的他一路走一路问,等到他到了长安工业大学,在一个好心的学生带领下,终于找到了他家老大的宿舍,当时的他,已经落了一身的雪。
他家老大正翘着腿端着饭缸一边吃晚饭一边跟人下象棋。
……
老大给他打了一份白菜猪肉炖粉条,王德发吃了整整一张自己带来的锅盔,那是一个成年人一天的量,当时觉得大学的菜就是香。
饭后穿上他家老大换下来的旧棉衣棉裤,吃的饱,穿得也暖,又来了趟长安城,王德发很满足,村里有几个人这辈子能到长安城看看?
王德发又连夜坐火车回了南乡县,他现在也是家里的劳力了,现在往回走明天还能在生产队上半天工,挣点工分。
他家老大把他送到了火车站,坐的公交车,直达,四十几分钟,车票一毛二分钱。
……
第二次来长安,他家老大毕业留校工作一年多了,要接他爸妈来享享福。
老两口都不识字,他是来送他们的,在这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他要回去伺候家里的庄家呢。
过了几天爸妈回来了,卖了家里的粮食,给老大寄了二百过去。
老大刚分了房子,需要钱买家具呢。
第三次来长安,老大结婚。
第四次来长安,嫂子生娃娃。
后面的几次就是送爸妈过来住几天。
哦,对了还有一次,他结婚,老大上课请不到假,回不去。
他在家办完酒席后,带着李月梅来了一趟,让大哥大嫂看看,顺便逛逛长安城,李月梅还没来过长安城。
最后一次来,是来问他家老大借钱的。
……
这次来,是带着他家老大给他家老大还钱的。
其他行李都寄存在火车站,王德发把他家老大的书包背在背上,里面的东西值一万多呢。
他们从燕京回来时坐的卧铺,一路睡回来的,现在精神都好得很。
“走,进城吃饭。”王德发带头冲锋。
进了城走过了几条马路,就在路边的小饭馆,一人一份三秦套餐,王小小吃了三份。
吃饱喝足,一家人这才坐上公交车,王德发把路线记得很清楚,直达车嘛。
一路上没啥好看的,高楼都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栋,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旧房子,要么就是一些工地,沙土飞起老高,一点都不好看。
王德发在燕京待了一天就把眼睛养刁了,手伸进裤兜里握了握那个硬邦邦的东西,始终鼓不起勇气掏出来显摆。
嘿,背上背了一万多的东西,裤兜里装着一万多的东西,王德发觉得自己现在身家大涨。
……
他家老大住在教师宿舍楼五楼,这么多年一直没换,一家人吭哧吭哧的爬上去。
王德发昨晚就给他家老大打过电话,刚好他今天下午没课,在家里等着呢。
敲门,带着眼睛斯斯文文的王家老大王德清出来开门,系着围裙,手上还在滴水。
“老幺,你们来了。”
“嗯。”
“大哥,家里最近还好啊?”
“大伯。”
李月梅和王小小纷纷打招呼。
“快进来,进来,不用换鞋子,自己家里换啥子鞋。”王德清热情的把他们让进来。
“坐坐坐,我这就给你们倒水,今天就我在家,刚才正在洗菜。”王德清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解释。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王小小四下打量,房子很小,看客厅的面积,整套房子也就只有六十几平的样子。
客厅里见缝插针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充满了生活气息,一点都不像叶宁在住的房子,尽是些书。
“来来来,喝水,哎呀,一年多没见,小小都长成大小伙子了。”王德清笑眯眯的看着王小小,一边给王德发递烟。
“你不晓得他现在多能吃。”王德发吹着茶杯上的泡沫。
“能吃才好,小小正是发育的时候,多吃点,以后肯定是个好劳力。”王德清从读书到现在教书,一直没离开校园,说话有点过于耿直。
“家里都还好吧。”几个大人开启了拉家常模式。
……
厨房里响起了锅盖扑腾的声音。
“哎呀,我的鸡。”王德清开启幽灵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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