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闻她“嗯”地一声道:今天我来得有点晚,这是刚刚做好的饭菜,你就趁热吃吧……
言语之间,她已将篮子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然后飞快地瞥了萧千一一眼,转身消失在门口。
但她那甜美的声音仍余绕在他耳中,直至脚步渐渐远去,萧千一才“唉”地一声,回过神来。
桌子上,一阵诱人的香味袭来,萧千一大步走了过去,胃口大开,一顿狼吞虎咽,竟将饭菜吃了个精光,人也渐渐变得精神抖数。
这时,他才认真仔细地打量起这间石屋来。
石屋不是很大,四壁及屋顶上都露出参差不齐、大小各异的石钟乳……
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耀着星星点点,奇特而诡异。
显然这是一个天然而又古老的石洞,石洞四壁叠岩起伏,有无数的石缝……
有的石缝可以容一个人通过,就像一扇门,仔细听来,其间隐有清泉叮咚的流水声。
墙角还有一张石桌,上面正放着那少女适才送来的食物,甚是有趣。
萧千一顺步走进其中一个较大的石缝中,走了不过十几步,突然,前面隐隐有丝弦之声传来……
他忙停下脚步步,凝神静听。
果然没有听错,就在前面的一叶石缝间,有细微的丝竹之声传出,只是那声音细微飘渺,有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萧千一好奇之心大起,再次举步向前中走去……
石缝宽大,就像一个门户,里面一片昏暗,比先前的石室还要黑暗一些,但偶尔有一丝微光从两侧透入其中,勉强可以看清眼前的路。
萧千一睁大眼睛,依稀朝着那丝竹之声的方向摸索前行……
渐渐,那丝竹之声越来越清晰,哀怨幽咽,纠缠曲折,已明显可以听出是有人在弹琴。
细细一听,琴声极为凄切,揪心裂肺。但凄切之中,似乎又喷流出浓浓的抗争之意。
显然,弹琴的是个女子,正在藉琴声宣泄心中的思念与幽怨。
如泣如诉,是爱?是恨?还是对过往的不堪纠缠?
没有人知道,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萧千一虽不明白其中原因,但这秋风瑟瑟,花燕消触的曲调并不是一般人所能调奏的。
尤其是这弹丝调弦的技艺,如长天秋燕,浑然天成,却又一丝一弦,嵌入心扉,令人情动神往,暗赞叫绝。
萧千一心中不由罕奇:想不到在这石缝中居然又如此琴艺高超之人。
他从小就学习吹箫,所以对音律一类的技艺十分钟情,不由地听得如痴如醉。
好奇心驱使下,他不知不觉地继续往前走去……
那石缝之中的通道时宽时窄,很是曲折,又走了一段路后,那琴声已在耳畔。
声调如刀,凭空翻波,高亢之中更添一两声幽叹,令人跌足斐然,堪称神曲。
萧千一正自钦叹间,琴声陡然一顿。他霍然一惊:莫非自己刚才不小心,已让对方发现不成?
连忙屏息凝气,这时,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石壁中传出:小姐大病未愈,我们还是先去歇歇吧。
但闻另一个声音幽幽道:你说,我弹得可好听?
尽管声音略带沙哑,气息娇弱,但却十分悦耳动听。
萧千一的内心微微一动。
先前那清脆的声音接口道:小姐琴技一流,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自然是好听。
“但这琴弹起来十分劳心奏神,小姐的病刚刚好些,实在不宜操劳过度呀……”
那幽幽的女声喘息道:你一个小女孩未经世事雨露,又怎知兰苑渴露的孤寂?
“唉……只可惜这里石洞荒陋,无高山流水……弦断无人听……”
声音悦耳动听,如同珠玉弹丝弦,与众不同,萧千一越听越觉得这声音似曾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猛然间,他内心一跳,这不就是那晚在马车里遇到的那位姑娘么?
想起那天被他们装扮成替身的遭遇,他心中的恨怒就涌了上来。
但不知为什么,面对此情此景,他心中的恨怒很快又消停下去。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息:原来这女子不但琴技出众,而且还颇有文采。
想不到此处虽无美景,却还有沦落的知己。
“小姐……”
那清脆的声音略显焦急,似乎还想劝说。
但那幽幽的声音已打断了她:我这一折腾,好几个月没弹过了,你就让我好好弹奏一下好么?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抚琴了……
她言语虽然虚弱,但语气坚毅如刚,不容更改……
她突然声音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悠悠唏嘘:下次……也许没有下次了。
声音在瞬间柔弱,犹如落叶打在风中的蜘蛛网上,令人颤栗。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细细的呜咽声跑出石屋,渐渐远去,那清脆的声音终于不再清脆。
显然,无奈之下,那小丫头已哭着跑了出去……
石屋中,随即传出一声幽幽叹息。
她又在叹息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随即,幽噎的琴声又悠悠的响起……
人还是那个人,调还是个调,但入耳更剔透,让人浮想联翩,遐意无限……
似乎这弹琴之人比先前更投入,更情深,已达忘我之境……
萧千一也如初遇知音,全神沉浸在琴声之中,如一叶飘荡在琴浪的小舟,峰谷迂回,迭岩走浪,不知不觉间已,他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灯如豆,光线昏暗,一个纤细的身影倚琴斜坐,虽看不见她的面容,但背后看过去已是风姿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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