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锴行色匆匆，一刻都不愿意在于都停留。然而……马车刚行至城门口，便被李三拦了下来。
李三说明缘由之后，吴世锴的脸色难看，就像生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你说聂大人回光返照了？”
李三面色古怪，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突然又生龙活虎了？这怎么解释？难不成说是菩萨显灵，或者吃了灵丹妙药？
李三胸中词汇有限，能够想到回光返照，已然是不容易了。
他点头，吴世锴迟疑，问道：“现在，聂大人又同意前往虎牙山了？”
这几日，他费尽心机，都没有让聂琰松口答应，他这刚要离开的功夫，对方又改口答应了？
这算什么事情？难道病一好，突然想明白了？
吴世锴满心的疑问，不知从而问起，李三频频点头，“大人有令，请师爷回去一同商议，不日便能一同启程。”
脑中突然闪过，聂琰卧于床榻之上，面色苍白，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模样，吴世锴肥硕的面庞上，冷汗直冒，
“李兄弟，你没有骗我吧？”
“师爷，这等大事，就算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呐。”
“匪夷所思呐，聂大人他前一刻还……”吴世锴再三斟酌，还是决定，眼见为实，“李兄弟，带吴某去看看聂大人，何如？”
李三作揖行礼，“师爷请？”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鬼胎，吴世锴不知聂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倘若没有带老郎中前去探病，他定会认为，聂琰装不下去了。
再次见到聂琰，吴世锴定睛看去，聂琰虽面色阴沉，但气色与之前相比，却是天壤之别，面红齿白，完全没有一丝病态。
王八蛋，这哪是什么回光返照，压根就没事吧？
定是耍了什么阴谋诡计，害得他信以为真，如若不是……那就是庸医误诊，实在是可恨……
吴世锴越想越气，胸口仿佛有一口闷气，堵得难受。他躬身行礼，心口不一，“见过大人，大人身体无恙，小人总算宽心了。”
“有劳师爷挂念。”聂琰不咸不淡，摆手示意吴世锴落座，命人看茶之后，便开始客套起来，
“本官身体抱恙，耽误了些时日，还望师爷包涵。”
“小人不敢。”吴世锴虽贵为知府师爷，但无官无职，仅是知府幕僚，身份并不比聂琰高贵，也懂得把握分寸，不敢逾越。
“大人大病初愈，眼下……可选好时日，准备何时动身？”吴世锴欲言又止，停停顿顿，还是将心中疑问问了出口。
聂琰心知，此去危机重重，没有完美的计划，他也不敢轻易前往。于都有守城官兵，二百余人，但多是酒囊饭袋。
和平岁月，没有远虑也没有近忧，手中的刀枪恐怕已经生锈了，如何是凶恶山匪的对手？
虎牙山山势险恶，易守难攻……可以说，此行是九死一生。
但乔薰衣落险，聂琰不得不救，他思来想去，第一点便是绑上吴世锴，不管如何，这混蛋身上两百斤猪肉，不架上火架，难消聂琰心头怨恨。
第二，岂能让凌正南等人坐收渔翁之利？他在外拼死拼活，也不能让这些鼠目之辈好过。
“事不宜迟，两日后便启程。”
吴世锴面露忧色，“大人不多做些准备？虎牙山山匪盘踞多年，都是些亡命之徒，此行定是危机重重。”
“师爷对虎牙山匪了解颇深，此行有师爷助阵，本官一定会凯旋而归。”聂琰皮笑肉不笑。
话音落下，吴世锴面色巨变，支支吾吾，赔笑道：“大人，小人还要回知府复命，恐怕不能与大人一路前行啊。”
“休书一封，快马加鞭岂不比师爷独自上道来得快？”聂琰渐渐收起笑意，“本官对萍和县与虎牙山具不熟悉，师爷若不带路，本官如何前往？”
“此事，小人可以禀报知府大人，派遣熟悉地形的斥候，或者熟悉地形的居民，前去增援大人。”
“那一来一回，需要多少时日？”聂琰反问。
吴世锴细细一数，脱口而出，“不到十日。”
“十日……若这十日之内，匪徒又烧杀掠夺，师爷能够承担后果？若这十日又起变故，师爷能够应付？”聂琰字句如刀刃，生生插在吴世锴的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吴世锴面色苍白，后背冷冷直冒，心知肚明，聂琰这是要将他绑上战车，不能一起生还，便是共赴黄泉。
好阴狠的嘴脸，难怪知府大人再三吩咐，一定要让聂琰前去平匪。
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耽误了事情，不说他人，知府陆大人也绝不会饶过他……
吴世锴举步维艰，聂琰冷冷笑道：“难道师爷以为，本官此行定是有死无生，会连累师爷，所以不愿意一同前往，以尽绵薄之力？”
聂琰连消带打，完全不给吴世锴喘息的机会，他面露惊慌，低头连忙解释：“小人不敢，大人此行定然能够凯旋。”
“既然师爷也觉得本官能够平安归来，为何还一副小女子姿态，前怕狼后怕虎呢？”
“小人是怕……小人是怕会拖累大人。到时候，大人一边要面对悍匪凶徒，一边还要分心照顾小人，那……”吴世锴有苦难言，心中欲哭无泪，不管他如何推脱，聂琰好像都有千百种说辞等着他。
聂琰好似已经织了一个巨大的网，铺了一个陷阱，就等着他跳进去，即便他不跳，聂琰也能将他推下去，最后还要他表示感谢。
“师爷多虑了。”聂琰含笑，嘴角一抖，道：“两日后，师爷与本官一同前往。今夜，本官在春风楼设宴，师爷定要赏脸啊。”
“一定，一定。”吴世锴双手催下，有气无力，是他多虑了，倘若真的遇到危险，聂琰绝对第一个把他丢出。
送走吴世锴，聂琰依旧一肚子怨气，在迎客厅足足坐了一个时辰，最后招来慕寒，眯着双眼，冷冷道：
“走，去会会凌正南那老匹夫，这次不让他吐点血出来，我就不姓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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