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琰开门见山，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张万村一眼，后者下意识低下头，有些心虚。
事已至此，姚行善也看得明白，聂琰自然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必要，到不如与姚行善坦诚布公。
聂琰心急，完全没有与姚行善玩猜谜的兴趣。
“大人怀疑谁是凶手？”
聂琰对此案的上心程度，远远超出了姚行善的认知，不远千里赶到名阳县，便是为了调查命案？
恐怕是为了他而来的吧，“想来，大人对一些过往发生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了。”
“了解过一些。”
聂琰面色如常，
“若我不是姚大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王海福等人。”
“聂大人，此事绝对与大人无关。”姚行善还不曾回答，张万村便心急如焚，脱口而出，便姚行善强行辩解。
“王海福等人对子女管教无方，才让王慧等人口无遮拦，铸成大祸，大人不杀他们，将他们赶出名阳县，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张万村滔滔不绝，与其更是义愤填膺，对王慧三人的深恶痛绝，丝毫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磨灭，反而因为这次的命案，更加深刻，
“若不是她们刻意重伤诋毁，姚小姐怎会……”
“对不起，大人，小人并非有意！”
“无妨……”
姚行善面色一暗，仿佛瞬间苍老了十数岁。
他的年岁比之王二饼还要小上许多，可容貌却要更显苍老一些，独女的死，对于他的打击，不可估量。
正如聂琰所言，这样的事情若当真发生在他身上，且不说是他子女，即便是慕寒、林宝等人遭遇不测，聂琰都不会善罢甘休。
可见，姚行善在亲情与理智面前，下了何等决心，才会忍痛放过王海福等人。
“可眼下，王慧等人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
聂琰似笑非笑，
“凶手杀人割舌，并且刻意虐待死者……种种迹象表面，凶手是报复性杀人，原因是因为正是因为王慧等人口无遮拦，这才祸从口出。”
“所以，聂大人还是怀疑下官行凶杀人？”
姚行善微微变色，但口气依旧平平无奇。
命案发生至今，不管是死者还是线索，都与当初的事情息息相关，不但聂琰生疑，连他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嫌疑人，也是他自己。
“原本，本官是怀疑姚大人与此案有关。”聂琰轻笑，端起茶杯吹着热气，而后一口饮尽，模样极为不雅观，却无人敢直言。
张万村眉头微皱，欲言又止，聂琰继续道：“直到陈妍的死，本官倒不认为姚大人会是凶手。”
“何解？”姚行善闻言，反而有些意外。
按理来说，在名阳县发生命案，姚行善的嫌疑应该更大才是，可聂琰居然因此减轻了对他的怀疑？
岂不是更加奇怪？
姚行善将信将疑，看向聂琰的眼神更加古怪，也不知聂琰是欲擒故纵，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在名阳县，大人若要杀人，自然是轻而易举。可大人为何要杀人？”
姚行善面色难看，聂琰话里话外，将他比做真凶，让他颇为不舒服，可他又无法反驳。
此事他嫌疑最大，若不调查清楚，必然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但一念至此，他又极为愤怒，到底是何人，与王慧等人有如此深仇大恨，杀人也就罢了，还想陷害于他。
“自然是要为姚小姐报仇。可大家想想，若姚大人要报仇，何必等到现在，放任王海福等人离开，岂不是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姚大人若当时动手，必然会引起怀疑，若假意放王海福等人离去再动手，远在他乡，却也怀疑不到姚大人身上。”
林宝忽然开口，与聂琰一唱一和，有聂琰在，他实话实说，也不怕得罪姚行善。
反观姚行善，不但没有发怒，反而颔首道：
“即便如此，聂大人不也一样怀疑下官？”
“正是如此，不管姚大人在和何处动手，最终都会怀疑到姚大人身上。”聂琰将当初秦道禾的分析一一道出口，倒也不是要为姚行善辩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那为何陈妍的死，大人不怀疑下官了？”
众人谈及到此，姚行善心中对聂琰的印象一变再变。
原本以为，聂琰年轻气盛，又与白杰等人勾结，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聂琰只是针对命案，分析的头头是道，虽然对他的怀疑依旧浓郁，但没有一丝一毫针对他的意思。
“陈妍的死状与王慧等人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人所为，但有一点不同，杀人地点不同。有两个原因，陈妍不会离开名阳县，凶手寻不到机会，但又迫不及待想要动手，所以才铤而走险。
其二，凶手故意混淆视听，让我们无从下手。”
“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据本官所知，陈妍似乎与姚小姐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聂琰顿了顿，以上种种，都是林宝暗中调查的结果，其中不乏有张万村的功劳。当然，即便张万村不说，林宝多费些时间，也能查得明明白白。
“大人明察秋毫。”
姚行善拱手，面色诚恳，心中对聂琰已然是另眼相待，
“那大人可有怀疑对象？”
“若有怀疑对象，又何必大老远来此一趟呢？姚大人，你我不是敌人，你大可不必如此防范。”
“大人严重了，下官不敢。”
聂琰看得十分透彻，姚行善似有似无的敌意，并未因为他的三言两句，彻底消除。
像他们这等人物，都是精明之人，心中自然有判断，聂琰也不心急。
“本官想去看看陈妍的尸首，不知可否？”
“自然，有大人调查此案，抓到真凶必然指日可待。张捕头，即刻起，你配合聂大人调查此案。”
“是，大人，小人必定不负大人重托。”
张万村悄然松了口气，内心的惶惶不安也尽数散去。
不管如何，只要聂琰不与姚行善发生冲突，即便暗度陈仓，表面上虚以委蛇，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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