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七窍玲珑心，她刚一场悲伤，心口的气儿没顺，忠毅侯再添把堵，一时说不出话：“侯爷，您，您……”
凌骁也觉得自己这次下手重了些，便把常带身上的那枚未刻字白虎墨玉印章送给她，算赔礼，嘴上却义正言辞：“薛家有罪，但念云御史为枢密院出力不少的份上网开一面。”
“多谢侯爷法外开恩。”云琇冷冷看眼手里墨玉章子，重新放回桌上，心里有火，也不能发出来看，谁让她执念非要出这口恶气。
现在冷口闭住热汤，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索性横下一条心走到黑。
但她不会再求凌骁办任何事。
凌骁呢，看着被退回的章子，心中也不痛快，他何时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在他看来绑薛夫人治标不治本，打蛇打七寸，才是他的风格。
所以云琇走，他没拦。
一个白天过得人心惶惶，天色将暗，老太太病情稍稍好转，叶家的两位大夫堪堪松口气，从屋里出来向云之洞及家眷回话。
众人心放回肚子里，再看时辰都饿了。
方妈妈早就备已饭菜，又把云琇单独叫到一边，指了指另一个食盒：“姑娘，老太太清醒时特意交代，不能怠慢贵客，你把饭菜送到前院。”
云琇看看方妈妈，又看看食盒，说不想去。
“姑娘，您也大了，”方妈妈叹气，“老奴实不相瞒，老太太病倒不能全怪老爷，她老人家也怕整个云家遭灭顶之灾，二姑娘虽嫁定国公府，但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能求的只有侯爷。”
“妈妈等祖母醒了，只管劝她老人家放宽心，”云琇心里苦笑，总不能说是她惹出来祸事，“不过有件事需您帮忙。”
方妈妈不敢当，“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云琇见人来人往，凑到方妈妈耳边一阵低语。
再回到前院，凌骁屋里亮着灯，大门开着，却不见人影。
“侯爷呢？”她问值守的随从，“出去了吗？”
“八姑娘请在屋里稍坐，”随从客气道，“侯爷一会就回。”
话音刚落，凌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又来干什么？”
云琇指了指手边的食盒，“来给侯爷送饭。”
说着，叫丫头开始布菜。
“你吃了没？”凌骁盥洗完出来边擦手边问。
云琇摇头：“一会回去吃。”
“一起。”凌骁先坐下，又看眼身旁的空位。
云琇欠他人情，不好推辞。
“闹主管街花样挺多，”凌骁好似无意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推到她面前，“老板娘盛情难却，我留着没用，送给你罢。”
平日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忠毅侯何时懂得盛情难却四个字，云琇疑惑看他一眼，打开盒子，一对冰种耳珠环子，清清透透，如一汪碧水。
再看凌骁，他不自然撇开视线，抱怨笋汤太淡。
“侯爷，好看吗？”云琇笑着换上耳环，凑近晃了晃，翠绿的珠子跟着摇摆。
凌骁瞥一眼，轻咳声：“好看。”
云琇忽而笑了：“从明儿起，我天天戴着这副耳坠子陪侯爷用膳。”
她笑得无懈可击，可凌骁总觉得和春桃在时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一顿饭八分饱，云琇吃完用帕子掖掖嘴角，起身告辞，走时不忘叮嘱，“侯爷今晚若听见后院有什么动静切勿紧张，不过闹鼠患，年年都有那么一两次。”
凌骁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待她离开，叫来随从，“今晚机敏点，有任何动静随时回报。”
随从领命退下。
眼见到了落锁时辰，各院关门下栓的皆是小丫头，正说说笑笑，冷不防有人大力推开院门，以方妈妈为首，带着一群粗使婆子涌入，直奔下人房开始翻箱倒柜。
方妈妈站在院子里，对主屋高声禀报：“老太太病着，八姑娘尽孝拆了自己的镯子，打了对如意，还没送出去就丢了，老爷，老太太最恨家风不正，特命老奴挨个搜查。”
手脚不干净是大忌，丫头婆子们吓坏了，被赶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眼见自己东西从屋里扔出来也不敢出声。
一番整顿，确实搜出许多见不得光的小物件，还有说不清来路的银钱首饰。
临近子时，云琇来到柴房院里，喊声方妈妈。
方妈妈立刻上前，恭敬道：“这么晚，还劳姑娘亲自过来一趟。”
“找到偷东西的人了吗？”她问。
方妈妈摇头：“盘问过，还有七八个人说不清楚，一并关在柴房里，要不等天亮姑娘再来细细盘问。”
云琇说不必：“父亲那边知会了吗？”
云御史如今火烧眉毛，哪有闲心管后院的鸡毛蒜皮。
方妈妈说：“知会过了，老爷请姑娘看着办。”
“把那几人名册拿来我看看。”云琇就等这句话，又问，“丁姨娘呢，她怎么没来？”
方妈妈一面叫人送来册子，一面道：“七姑娘犯了心悸，丁姨娘亲自过去照顾。”
云琇嗯一声，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查看，点了三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丫头，对方妈妈说：“问问这三人，春桃出事那日，她们都在何处，有何人作证？”
方妈妈连忙差人去问，一炷香的功夫，问出结果：“姑娘，除了翠儿，另两人都有人作证。”
云琇听着名字陌生，“翠儿是哪个院的？”
方妈妈：“是小三爷屋里的，老太太的意思小三爷读书辛苦，小伍再贴心，也不如丫头心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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