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难得的机会，凌骁抓紧时间处理手头公务，吃完午饭，揣着早已准备好的房契，策马奔腾直奔城东集市。
要说齐俞恒吃喝玩乐的讲究，京圈儿里没人不竖大拇指。
茶楼位于深巷，凌骁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找到，店名很普通，但二楼三楼包间背街，窗外扶柳绿茵茵的，昌茂繁盛，倒映在波光粼粼护城河面，真衬了“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意境。
闹中取静的委实难得。
云琇坐在窗边吹风，听见有人进来，侧头看一眼，目光又投向春光盛景中。
“琇琇，”凌骁赶得急，声音微微发哑，“我今儿找你想说清楚，之前的事……”
怎么说呢，吵架归吵架，可往死里欺负人姑娘就是他不对，但要直白道歉，他说不出口。
“你之前也说，过了就过了，既往不咎，”凌骁词穷，寻思半天要不要里子不打紧，先保住面子，“齐俞恒说我喝多那晚你来过，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让你白辛苦一趟。”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地契拍到云琇面前。
云琇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又看看地契，“侯爷这是？”
凌骁大手一挥，“送你的。”
“小女不要。”云琇想都没想，把地契推回去，淡淡道，“多谢侯爷恩赏，照顾侯爷是草芥的福分，不求回报，也要不起侯爷的回报。”
凌骁听出她的怨气，把地契塞她手里，握了握，“琇琇，这院子一直空着，前年有人拿五十根金条找我，我没应，如今送你，算我心意。”
“侯爷，我真不要。”云琇将他手指头一个个掰开，“说句大不敬的，盐道最不缺银子，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坐上巡盐御史的位置，您在官场上比我更清楚，我父亲在上京置了宅子供两位哥哥上学。”
“我住齐府是因为想陪陪二姐，不是无处可去。”她抽回手，放到桌下，“父亲这两天接祖母回宅子，我陪祖母一起过去，往后不能随便出来，侯爷好意小女心领了。”
真应了齐三爷那张乌鸦嘴，巡盐御史家的千金不比京圈儿的姑娘差。
凌骁踢到铁板，不高兴也得憋着，“回扬州吗？”
“不知道。”云琇摇摇头，“看祖母调养得如何，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养好身子，我什么时候走。”
这是凌骁最怕的，“不走成吗？”
长这么大，头一次求姑娘，放低姿态，觉着这辈子算交代了。
云琇低头不语。
“琇琇，”凌骁想再搞崩，兴许真见不到了，“我说了娶你，肯定不食言，在青州的那些话，我都记得，我没想伤你，起码本意不想，不然船上你天天睡我身边，该发生早发生了。”
云琇蹙着眉头，哭丧着脸，头撇一边。
“我对你什么心思，你肯定懂。”凌骁说，“大明寺那次，我不护你根本伤不着。”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琇琇，你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我保证不发脾气听你说完。”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云琇看着他，一开口泪水决堤，“那晚我好疼，我觉得自己像牲口，供你随意取乐。”
“口口声声说待我好，就这么待我？”她用帕子捂住眼睛，“我不顾规矩跟着你，事事依你，你呢！是觉得我没娘爹不管，祖母年事已高，没人依靠就随意践踏吗！”
“我好歹也是老太太膝下的嫡亲姑娘！”
她哭得撕心裂肺，凌骁全然忘了安慰。
他怔忪看着她，好一会才领悟自己的想法错了。
他想，迟早娶回去，夫妻之实早晚的事……原来不是啊。
“琇琇，琇琇，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凌骁回过神，赶紧坐到云琇旁边，搂着她，“我没把你当外人看，从小到大，没人敢赶我，你是头一个。”
云琇压在他肩膀上哭：“所以你要给我教训？！”
凌骁叹气：“琇琇，我真给你教训，你能活到隔天吗？那晚掐死你的心都有。”
云琇捶他两下：“现在掐，掐死解恨。”
“舍不得，舍不得，好吧。”以前笑齐俞恒怕媳妇，如今现世报，“琇琇，说好不回扬州啊，我带你来上京就没想放你回去。”
“不放我，想怎么着？”云琇推开他，别过头吸吸鼻子，“扔江里喂鱼？”
凌骁用大拇指擦擦她眼角的泪，笑起来：“你专供喂我，其他靠边儿。”
“不害臊！不害臊！”云琇双手并用抵住他下巴，“不许亲！离我远点！”
凌骁：“……”
这下好，亲都不让了。
回去的路上，他给云琇地契，云琇死活不要。
凌骁没辙：“钥匙你留着，抽空去看看，屋里需要添置什么，回头告诉我。”
云琇还是不要。
凌骁只好哄：“迟早都归你管，先放你那，不然哪天丢了，又要找锁匠。”
云琇不信：“你丢过？”
凌霄大言不惭：“啊，丢过两把，这把再丢，就第三把了。”
“那我暂时替你保管。”云琇不情愿收下，“以后还你。”
凌骁看她别扭小样就想笑，“行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到了齐府，他目送她进去，被翘首以盼的齐俞恒逮个正着。
“这次没事了？”他笑得鸡贼，把凌骁请到前院喝茶，“老远看见你们一个骑马一个坐车，你小子还算有救。”
“暂时哄好了，”凌骁没有十乘十的把握，“她说云家在燕京置了宅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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