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道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脑子里回荡着Are U sleeping，Brother John的儿歌。
陶戊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端，和他离得远，但能看见那扇门。崔英道脑中浮出母亲的那句“你们两兄弟能这般相亲相爱”，又想到他的Brother贤在昨天给他送了炒饭，而且那炒饭真心好吃。
“昨天大半夜的谁做饭香成那样啊真是太缺德……”楼下两三个佣人在唠嗑，一人忽然如此抱怨，其余的纷纷表示都闻见了，香得睡不着。他们都知道大少爷被罚，猜测是有人偷偷给他弄吃的了。
崔英道的步子一顿，敢情那炒饭不是佣人做的？
“你们小点声。”清秀的年轻女佣走过来，“是二少爷，他们兄弟情深。可别让老爷知道了。”
兄弟情深，这倒是个出乎崔英道意料的答案。
走廊另一头的房门打开，崔英道和刚走出门的陶戊视线相对，他忽然纠结起来，要不要表示一下谢意什么的，否则似乎没有良心。他还未纠结完，陶戊已经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走过，下了楼。
崔英道举到一半的右手晾在半空，好尴尬。
楼下响起一叠声的“二少爷”。崔英道向下看去，便见陶戊同众佣人点头打了招呼，虽未笑，但目光十分温和，本就极好看的眉眼像是润着晨光，灼灼然，欣欣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是他从未对自己展现过的颜色。
崔英道觉得胸腹里升腾起一团妒火，方才未消的失落和窘迫也窜动起来，他涨红了脸，一拳狠狠捶在栏杆上，巨大的声响吓了楼下众人一跳。而陶戊恍若未闻，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赵明秀抱着一大本子摄影集走进教室，看见崔英道正翘着大长腿、异常安静地在看一本《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还用红笔描了“妒忌=傲慢+虚荣/慈悲”和“别让坏脾气伤害你爱的人”。
什么鬼……赵明秀瞪大了眼睛：“英道，你竟然恋爱了吗？”
崔英道一翘一翘的椅子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你在胡说什么！”他涨红了脸，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抿着嘴不再言语，半晌才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语着“不可能怎么会”。然后右手一用力，将书页撕裂了大半张，刺啦一声，崔英道怔住，又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纸页并回去。
赵明秀缩了缩脑袋，改为去金叹那儿找存在感。
撕破的纸自然是拼不回去的，一如书中写的覆水难收。崔英道再度烦躁起来，将书推到一边不管。
不远处金叹翻阅着摄影集，半晌才得出一个“很有狗仔天赋”的结论。赵明秀苦着脸想撕了他，然后听见他“咦”了一声，盯着其中一张拍立得不放。赵明秀伸头一看：“你认识申贤在？”
崔英道耳朵动了动，并不转身，却放轻了呼吸。
原来叫申贤在么。金叹拿起照片仔细端详，其实并看不清楚面容，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他微微笑起来：“他是个很好的人啊。眼睛也很好看，身上还很香，不是那种恶俗的香水，像是花香。”
赵明秀仰头回忆了一下，点头：“看起来像冰山，其实很有礼貌。”
崔英道啪地将书阖上，巨响引得金叹二人回头看他。赵明秀想起小道消息，便问他：“听说你家来了亲戚，还被你爸收做了养子？会和你分财产吗？你需不需要打官司，找我爸啊给你友情价。”
“你们烦不烦！怎么一个两个都关心那个养子啊！”崔英道徒然发起脾气，踹了一脚课桌。
他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怒火来源太多，乱哄哄的，剪不断理还乱。只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非常讨厌有人被陶戊吸引住目光。父亲因为太欣赏他而责打自己，母亲大概也更希望他才是亲生儿子吧……他大约是嫉妒了，崔英道如此断定，努力忽略掉那些酸酸涩涩、麻麻痒痒的奇怪情绪。
众人都看出来他是因为那个养子而生气，按惯例接下来就是要欺负人了。常年跟着崔英道的孙贤朱、李尚宇、金永哲三狗腿，立刻钻出来试图讨好：“要不要找外校高中生的人来揍他一顿？”
崔英道狠狠瞪了三人一眼：“你们是文明人类吗？难道只会用这种野蛮暴力的法子？”
金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崔英道才不是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每次打人，最凶最狠最野蛮暴力的就是他了，会说出这话倒是令人意外。旋即又想，大概是因为伤势难以遮掩，害怕父母追问责怪吧。
“都不准动他！”崔英道忽然又冒出这么一句，愤愤然走开了。
这前后矛盾的指令让三狗腿很是为难，这到底是要不要教训？金叹微微皱了眉头，不支持，也不阻止。倒是赵明秀看热闹不嫌事大：“英道只说不能‘动’他，不打人也能整人嘛，法子多着呢。”
三狗腿很快查出了养子的身份。而次日早晨陶戊来上学时，就发现自己的桌子不见了。
陶戊平日人缘不错，立刻有人来报，说他的桌子在走廊外面。
这个流程众人都很熟悉，是常见的学校霸凌。课桌内的书本大多被撕烂了，无法使用。桌面和椅背都是木制的，此时已被刀砍得不成样子，即便齐整之处，也被泼了油漆，还有烧过的痕迹。铁制的桌背处，用无法清洗的记号笔写着不同语言版的“养子”，甚至有韩语古文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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