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嘚的马蹄声传进了胡同里。
尚书府门前站着两个小厮，看见萧云，一个叫喊着四小姐回来了，一个叫喊着将军回来了。
叫喊四小姐回来的小厮转身朝门里跑进去，叫喊将军回来的小厮朝萧云跑过来。
随即大门里涌出来五六个人，吱吱呀呀地打开大门，站在两边，低垂着头。
到了萧云马跟前的小厮，给萧云见礼问安后道，“将军，老相爷吩咐，等将军一回府，就去大书房见他老人家。”
“知道了。”
萧云把马缰绳扔给身后的萧九，萧九和萧七牵着马和众女兵朝侧门走去。
走进大门，萧云再次觉察到气氛的改变，那些下人们给她行礼时，全然不像前日她回来时，那般欣喜和荣耀，眼眸里闪烁的都是惶恐和不安。
这是襄阳伯府惨案带来的影响。
看来，在这些下人心里，她这个准皇后说不定也会给尚书府带来灭门之灾。
因为如今的鲁王和当今皇帝那么的相似。
她虽是继皇后，她生下的皇子也是嫡皇子，在原配皇后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她生的皇子俨如九皇子秦昱一般，最为尊贵。
没有人会相信她会放弃争取皇位。
争夺大位一旦失败，她的娘家就也会落一个和安国公府一样的被灭门的下场。
这些下人也就一个也跑不了。
萧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藏起阴沉，朝着大书房的方向走去。
唐嘉铭刚跨出院子，看见走过来的萧云，连忙过去行礼问安后，又道，“四小姐，昨日老爷下朝回府时，带回来俩位礼仪嬷嬷，说是教导四小姐宫中礼仪的，是皇上亲口赐下的。
见四小姐不在府里，姓宫的那位嬷嬷很是不高兴，说四小姐已经回到府里，就该恪守闺阁女子的品议，不该还像之前混迹军中那样，已然还在阜外逗留。”
“看来这位宫嬷嬷来头不小啊，竟敢训斥未来的皇后。”
“回四小姐，老太爷说，这位宫嬷嬷曾是端惠皇后的掌事姑姑，说是皇上小时候，这位掌事姑姑曾经救过皇上的命，皇上登基后，就把这位宫嬷嬷接到潜邸荣养了。
潜邸里的一切如今都是这位宫嬷嬷做主。老太爷还说，就连如今的太后娘娘，见了这位宫嬷嬷都很客气。”意思说后宫里的各宫主子更加恭敬有加。
端惠皇后，岂不就是秦昱的亲娘？
嫡母的掌事姑姑，却成了庶子的救命恩人？
萧云嗅到了一丝背叛的味道。
至德帝把这样一位嬷嬷来教导她，以她说地这一番言辞，莫非至德帝这是想让这位宫嬷嬷来敲打她？
不无可能。
她即便是皇后，可只要他这个皇帝给与人权利和宠信，便是一个区区的教养嬷嬷也可以凌驾于她之上。
换言之，只要萧云肯乖乖听话，他这个皇帝也会好好地对待萧云。
萧云冷笑一声，本将可不是你的哪些莺莺燕燕，随你拿捏，也由你摆布，招惹了本将，你即便是皇帝，也要承担招惹本将的后果。
唐嘉铭紧走几步上前推开书房的门，萧云大步走进去，唐嘉铭就又把门关上，守候在门口。
正堂明间里，老左相坐在主座上，神色整肃地注视着门口，见萧云进来，再次下意识地站起来。
萧云无奈叹息一声，快步上前扶着老左相坐下来，“祖父，我就是坐上那个位置，回到家里来，就还是您老的孙女儿，更何况我现在还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您不必如此恪守礼仪规矩。”
老左相也就笑了，“好，祖父不再这样了，你坐下说话吧。”
萧云坐下后，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几口喝了进去后，抬头看向老左相，就把西山之行说了一番。
略顿了顿，就也把襄阳伯府灭门惨案或许是秦昱所做的猜测，也一并告诉了老左相。
老左相眉宇紧紧蹙起来，沉默了片息，遂看向萧云，“你准备怎么做？不管你怎么做，祖父和萧家都会站在你这边。”
萧云微微一怔，片息后，释然开来。
到底是做过左相的，只是凭借她所说的这件事，就判断出来她的想法，萧云很是敬服，但更多的却是温暖。
祖父没有害怕她连累家族来劝阻她，而是告诉她，要站在她一边。
可见祖父的心里从未想过用她这个孙女给家族谋取利益，更没想过在家族的利益面前牺牲掉她。
萧云莞尔一笑后，就又肃然道，“祖父，需要分家吗？”那么多小说里，很多用分家作为避祸的法子。
可萧云一直认为如果皇帝想要灭你的族，哪管你是否分了家，除非是分了宗，像太原王氏，琅琊王氏那样的。
忽地萧云脑洞一开，“祖父，就让叔祖父单独立宗吧，就说叔祖父并不是老祖宗的亲生子，这样就可以分宗了。”一旦失败，萧家也还留下一脉香火。
更何况二伯父原本就和长房不和睦。
老左相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几圈后，站定，看着萧云，沉声道，“分吧。”
萧云也站起身，上前挽住老左相的胳膊，“祖父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事先安排好大伯他们的退路的。”
老左相伸手拍拍萧云的手背，微微一笑，“什么是家族和亲人，家族和亲人就是在你有福时一起享福，有难时，共同承担。”
泪水瞬时溢满了萧云的眼眸，“谢谢祖父。”她很幸运，不管是现代的祖父，还是这里的祖父外祖父，对她都是满满的疼爱和毫无保留的支持。
老左相再次拍拍萧云的手，“去吧，见一见皇上赐下的俩位嬷嬷，那些礼仪倒是该学一学，对你没有坏处。至于那位宫嬷嬷，你自己酌量着行事，她再是得宠，也是个易主的奴才。”不值得给她脸面。
萧云微微一怔，她没想到祖父会这样给宫嬷嬷定位，可这定位却又再准确不过了。
不管什么人，一旦背上背主的名声，这一辈子都不会受人尊敬，所以祖父才会在那个时刻致仕回家。
大概在祖父心里，先皇永昌帝不仅仅是他的君，想必更是赏识他、信任他的朋友。
“云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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